她一字一句,簡直像是咬碎了牙。
現在的意思就是以后未必,李忘塵當然明白,甚至歡喜,他笑得越發開心,“你是否疑惑我為何如此”
邀月問,“是。”
“我在試驗。”李忘塵道,“其實你也看出來了吧,長老本是江洋大盜,偷得黃金萬兩,為六扇門所通緝,因而遁入空門,靜聽風聲,你看看他,偽裝得可真像啊。如此惡人,怎么會真正收下弟子他是想要將對方殺死,掠取那三十兩銀子而已。”
邀月道,“難怪他有七品武功另一個呢六品武功,他也在演戲。”
李忘塵點頭,“沒錯,長老不知道的是,癡人不是癡人,看起來被蠱惑欺騙,實際上是一路追查而來的同行,他借著一個三十兩銀子的機會,隱藏一身武功,尋求著將其擒拿,獨吞黃金的機會。”
邀月忍不住道,“三十兩竟能賺得黃金萬兩”
“偏偏就是賺得。”李忘塵也似感嘆般說,“你看,人多么荒謬啊。一個有著萬兩黃金的人,就要因三十兩喪失性命了。”
邀月看了看寺廟中的兩人,原來長老不是長老,癡人不是癡人,他們都是賊人,一個盜了官家,一個要搶同行,黃金白銀與她如同糞土,但這事情確如李忘塵所說的荒謬。
過了一會兒,她才問道,“有點意思,但這和你所說的試驗又有什么關系”
李忘塵說,“我很確定,和尚會死在同行身上。”
邀月翻了個白眼,“我也能看得出來。”
不得不說,邀月這樣的人就算臉上有了一條刀疤,翻起白眼來居然也十分美麗。李忘塵欣賞著這份美感,也知道邀月的意思對于同行的謀劃,和尚沒有半點覺察,七品與六品的武學差距不大,在一場致命偷襲之后,和尚應當會死在同行手中。
甚至,以邀月的目光,可以通過和尚的呼吸節奏、行止坐臥、皮膚神態等等,知曉他所修行的功法特征,應當是善于外功、打熬筋骨的類型。
她可以進一步判斷出和尚會被偷襲的一擊重創,卻不會立即喪失戰斗能力,反而會困獸猶斗,激發出激烈的反撲,到時候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和尚是必死無疑,但同行到底是輕傷、重傷甚至身死,那就是邀月也說不明白的事情但這也根本就不是武學境界的范疇了,只有預知未來可以做到。
偏偏就在這時候,李忘塵以一種篤定的口吻說,“偽裝的同行會一掌打在和尚腰腹,和尚會在受創瞬間反擊回去,以指法凌空點穴,同行被點中要穴,卻不管不顧、乘勢而攻,不能給予對方喘息機會。如是接連幾招,和尚節節敗退,終于在十三招后被擒,同行歡喜萬分,以酷刑審問,和尚假意以黃金所藏地吸引注意,口吐毒箭機關,同行猝不及防,身中毒箭,命不久矣,他在臨死之前又出手重擊和尚,于是兩人雙雙殞命,同歸于盡。”
他的口吻篤定,細節詳實,一字一句,居然如同親眼看過一場如此慘烈廝殺拼斗一般。
邀月靜靜看著李忘塵好一會兒,才問,“這就是你的試驗你要預知后來事、先覺將到時”
李忘塵慎重地點了點頭。
時間開始加速了。
一千倍。
風繼續吹而雨繼續下,擁有著萬兩黃金的老和尚貪婪地看著面前不遠處的小小錢袋子,他長身而起,挪步連動,伸手觸碰那跳動著心中火焰的白銀。
被六扇門窮追猛打這么多年,他總算才在最近一年過上安生日子。他料想風聲該漸漸平息,再過一段時日就可開始享用黃金,大盜既然可以變成和尚,和尚當然也可以變成富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