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特卡特河的夜風吹得人骨頭縫里發疼。
剛過午夜十二點,河面上的浮橋才搭到一半。
十幾條木筏被鐵鏈串著,一半浸在泛著冰碴的河水里,一半被釘在河床上的粗壯云杉木夾住。
不管是阿列克謝還是格洛耶夫,都誤判了士兵們的行進速度和熊堡道路的破爛程度。
那些圣聯軍校教科書里的數據和慣例,全都不能用。
負責搭橋的士兵哆哆嗦嗦,雙手凍得發紫。
他們握著斧頭的手指直打顫,每敲一下鐵釘,都要先往嘴邊哈口白氣。
他們已經在這里忙活了三個小時了,將將能看到對岸的蘆葦叢。
只是河風呼嘯,又一次卷來了馬蹄聲。
“泰奧米爾主教!泰奧米爾主教!”
三匹快馬從西南方向的黑夜里沖出來,最前面的游騎半邊肩膀染著暗紅,甲胄上還掛著幾縷撕碎的猩紅布條。
翻身滾下馬背,他踉蹌著撲到泰奧米爾面前:“咱們被識破了,吸血鬼來了,最少一萬人,還有血騎士開路,離這兒不到十里地了!”
“你在說謊!”
“我沒有說謊!”
“該死,我說了,你在說謊!”泰奧米爾猛地攥緊韁繩,“眼見為實,帶我去看看。”
跟隨哨兵,爬上一個小土丘,泰奧米爾將瞭望鏡懟在眼前,呼吸卻是猛地一窒。
黑沉沉的天幕下,果然有一片模糊的猩紅光點在移動,那是吸血鬼們的紅瞳在反射月光。
密密麻麻,像翻涌的血浪。
“怎么會這么快……”泰奧米爾的聲音發顫,“不是讓你們在大路放哨嗎?怎么沒提前報信?”
“哨探……哨探都沒回來!”游騎咳著血,“有高級吸血鬼,飛在天上對我們使用法術,我們三個是拼死才跑回來的!”
夜風裹著聲音,像塊石頭砸進了士兵堆里。
原本圍著浮橋忙活的人瞬間放緩了動作,吸血鬼要來了,只剩十里地了!
他們下意識往河邊退,低頭摸向自己的包裹。
竊竊私語聲很快變成了明目張膽的騷動,一個士兵扔下手里的鐵錘,扯著嗓子喊:“還搭什么橋!吸血鬼來了都是死,不如先跑!”
“跑?往哪兒跑!”另一個射擊軍撐著彎月斧站起反駁,“跳河嗎?”
“不如降了吧,聽說王庭收降兵,給面包吃!”黑暗中有人在吶喊。
“降?你忘了吸血鬼是怎么對待戰俘和我們的親人了嗎?!”有人嘶吼起來,卻沒人響應。
先前還跟著阿列克謝喊“復國”的士兵,此刻眼里只剩恐懼。
看著這混亂的場面,泰奧米爾只覺得喉嚨發緊,他拔出佩刀想喝止,卻發現自己的手也在抖。
他不過是個神職人員,哪兒見過這場面。
平日見格洛耶夫彈壓士兵說怪話很是輕易,可到了自己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那片猩紅光點已經越來越近,連河風里都飄來了淡淡的腐臭味。
而另一邊,緊趕慢趕的阿列克謝還是晚了一步。
當他到達時,立在高高的土丘上,看到的便是不斷逼近的吸血鬼以及倉皇騷動的射擊軍。
騎著那匹卷耳紅馬,阿列克謝便準備沖下去,與射擊軍匯合。
見他動作,格洛耶夫緊跟著趕上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殿下!不能去!”
“你在做什么啊?為什么不能去?”
“浮橋還沒搭好,吸血鬼馬上就到,您進去就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