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蔓娘嚇了一跳。
轉過身。
一個十四五歲年紀,圓圓臉的小娘子,和她一般梳著?雙平髻,穿著同樣衣裳。
正笑瞇瞇的看著她:
“遠遠的就見你站在這兒,跟個呆雁似的。瞧什么呢,也不進去,都快要點卯了!”
她叫呂小娘。
是跟楊蔓娘一起在西樓做燈燭侍女。
兩人年紀相仿,又一直在一處做事,關系頗為要好。
記憶里,算是一起吃午飯,一起上茅房的鐵交情。
彼此說話很是隨意。
“我要是呆雁,你就是呆頭鵝!”
楊蔓娘隨口應了一句。
很自然的挎著對方的胳膊,一起往角門處走去。
冬天天亮得晚,這個點兒天才剛蒙蒙亮,樓里昨晚留宿的客人大多還沒有起來。
不過。
大門右邊兒的角門已經開了。
送菜的送米送油的的車子有序的進進出出,幾個穿著藍色雜役服飾的男子,幫著引路。
許多和楊蔓娘一般外面穿著保暖的襖子,里面穿著酒樓統一派發的青色交領襦裙,梳著?雙平髻?的小娘子們,和穿著同樣衣裳,梳著三鬟髻的婦人們,陸陸續續的從四面八方趕來點卯。
是的,點卯。
這就類似于現代的上班打卡。
礬樓管理嚴格。
除了值夜侍從,各個樓的歌舞妓樂女以外。
無論是雜役侍女,亦或者是四司六局和五大主樓的管事,非休息日每天都必須辰時到店里點卯,遲到一次罰十文錢。
這十文錢,對每個月能拿幾貫錢的四司六局的管事來說,或許沒什么。
但是對于楊蔓娘這樣的,西樓的一個普通燈燭侍女來說,可不是小錢。
所以。
過去的大半年,她還一日都未曾遲到過。
礬樓的規模很大。
東南西北中五大主樓相距幾百米。
一進角門。
走過影壁后的垂花門。
到東樓,再從東樓一樓的穿堂過去。
走一段路到中樓,不過,中樓是不允許人隨便進入的。
兩人沿著中樓的外墻,繞了半圈兒。
又往前走過幾百米的長廊。
才到了最里面的三層主樓。
這里便是兩人上班的西樓。
一樓右側的最里面,便是西樓的女更衣室。
更衣室不大,最里面是四個樹杈式的掛衣架子,門左手的小幾上,擺了一面整理儀容的銅鏡。中心位置是一個大炭盆兒,上面放著熏籠。
此刻。
熏籠旁邊一圈兒,圍著七八個女子,都是西樓這邊的侍女或者幫閑婦人,乘著還沒到點卯的時候,正聊著閑話兒。
彼此雖不算多要好,也都是每日見面的,瞧見兩人剛到凍得小臉兒通紅。
都紛紛笑著客氣謙讓道:
“冷了吧一路過來,你倆快來熏籠上暖暖手。”
“對啊,今兒早晨雖然不下雪,可也干冷干冷的,我一路走過來,臉都吹僵了。”
“快換了衣裳來暖暖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