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外桃花三兩支,春江水暖鴨先知。
汴河里,三兩只綠頭鴨早早的感知到了春水的暖意。愜意的游動在湖面上,任由湖水洗滌著羽毛。虹橋上,那年輕的賣花郎,挑著兩擔子雪白粉紅的桃花兒叫賣。綻放的鮮花和清脆的叫賣聲兒,以及賣花郎俊秀的面龐,引得不少穿著春衫的女子回頭觀望。
今天是朝廷休沐日,來虹橋這邊兒的人不少,那些士大夫家的女眷們,乘著各色小轎,轎上插著鮮花,不時的撩起轎簾兒,打量著兩側的風光,也有那休沐的官員,約上三五好友,一起享受春日的美好時光。還有好多都是附近坊里的人家,拖家帶口,乘著牛車過來的。
說起牛車,楊蔓娘又不由得想起自家的牛車。想到那位指揮使傅勁光承諾過給自己賠一頭新的。可楊蔓娘肩膀上的傷好之后,又遇上自己北報探子跟蹤的事情,忙著搬家。搬完之后準備去,打聽了一下,才知道皇城司的官衙在皇城里的左承天門。
那地方可是在皇城里,一般老百姓可不是誰想進就能進的。所以便一直耽擱了下來。此刻,瞧著這些來往的牛車,楊蔓娘倒是又想了起來。只是事情過去這么久,又沒有什么憑證,就算自己能進的去皇城司衙門,也不曉得那邊還認不認識自己了。
楊蔓娘坐在虹橋邊兒賣香引子的攤位上,抱著白綰綰,打量著來來往往的踏春人。喝著紫蘇香引子,有些沒底氣的盤算著。
要不說人不經念叨呢!
世上的事兒,就是這般巧合,楊蔓娘才剛念叨完。打眼兒一瞟,便隔著人群,瞧見了不遠處的傅勁光。
今日的他穿著一身兒白水衣,外罩黑色暗紋緊身長袍,同色的皮革腰封護腕,腳上是一雙黑亮的馬靴。這正是皇城司的標準打扮,穿著這一身兒,倒是少了些斯文,多了一番威儀冷肅的氣質。
不過對方并不是一個人來的,身邊還跟著幾個文官模樣兒,頭上插著石榴花的男子,其中一人側頭對傅勁光說了什么,指了指對面的虹橋對面的華麗畫舫,傅勁光微微蹙了蹙眉。
楊蔓娘只是遠遠的看著并沒有上前,一來人多不好打擾對方。二來則是她疑心對方根本不記得自己這個小人物,萬一上去打招呼,對方一句你誰,豈不是有點尷尬。
因為職位的原因,傅勁光一項對人的目光很敏感。畢竟,做了這么多年皇城司指揮使,他結下的仇家可不少。很多時候被目光長時間的鎖定,都是射冷箭的開始。所以,當楊蔓娘的目光注視的略久了幾秒。
他便敏銳的發現了,有警惕的擡眼望去。待看清來人,目光微微一亮。
轉頭跟隨行的中年男子說了一句什么,便大步的走了過來。
楊蔓娘原本還糾結要不要過去打聲招呼,對方已經走到了近前。
春日明媚的陽光,打在對方額頭那條煙灰色的抹額上,顯出淡淡的溫潤光澤,中和了身上原本的冷肅。
“楊娘子,好久不見。”
楊蔓娘連忙放下手里喝了一半的紫蘇香引子,抱著白綰綰,起身行了萬福禮。
笑著打招呼道:
“指揮使好。”
少女亭亭玉立,懷抱一只藍色眼睛的白貓,穿著一襲淺碧色長裙,外面罩著一身兒豆青色的窄袖褙子外衣,不同于時下女子常梳的雙鬟,一襲烏黑的頭發,只用同色的絲帶簡單束起。
這極簡的裝扮,不但不顯突兀。反而顧盼之間,有一有種安靜清新之美。
倏忽間。
傅勁光心里的蝴蝶,隨著少女那彎起的眉眼,輕輕的扇動了兩下翅膀。
他握拳輕咳了一聲,瞥了一眼楊蔓娘的左肩處。
“肩上的傷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