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爹平添了些許白發,眼角多了些許皺紋,不過卻多了一絲老成韻味,看著很是沉穩瀟灑,街坊四鄰見爹多年未娶,又是個謙謙君子,紛紛登門為父親說親,可父親總是一笑置之。”
劉懿拍了拍地上的枯草,嘿嘿一笑,“娘啊,爹常說:暮雪朝霜,毋改英雄意氣!每每看著爹酒意朦朧,在子歸學堂披發疾書,我總覺得特別瀟灑。想必,爹年輕時,必是個風流才子!”
這樣才配得上娘親你啊。
娘親,爹很少管教我,但每次被打手板都是因為讀書。除了在夏老大那里幫忙,懿兒每天要讀兩個半時辰的書,才可以同李二牛他們出去玩。
今年讀了《論語》《獨斷》《文始真經》《商君書》《三略》《鬼谷子》《晏子春秋》七書,背書很苦,爹也從不叫我死記硬背,讀懂其中大意和大義即可,但這也是很難的。
娘親,每月總有那么幾天,爹是夜不歸宿的,兒猜,應該是爹也想娘親您了吧!
劉懿低沉片刻,有些悔意:在娘親面前,不該提這么多悲傷的事情呀!
于是,劉懿清了清嗓子,對無名墓碑展顏一笑,自顧自說道,“娘親娘親!記得八個月前,爹頂著鵝毛大雪回來,給我帶了一匹棕色小馬駒兒,小馬駒兒甚是可愛,我對它愛不釋手,聽說百年前通玄羽化的呂布,坐騎名曰赤兔,嘿,于是你兒子我給它起了個名字叫賽赤兔。”
“爹說要教我騎馬,賽赤兔回家的第四日,我便騎著它走街串巷,這可把李二牛羨慕壞了!但最近,我總感覺賽赤兔那家伙跑得越來越慢,爹說是我把它喂的太肥!哈哈!”
“娘親,街坊鄰里都叫爹劉老三,他們都說爹是華興郡第一大世族劉家的三公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要是真的,這世上哪有如此落魄的世族公子,要是假的,街坊鄰里怎么能眾口一言呢?”
“還有還有,你知道嗎娘親?昨天東方爺爺說劉家老三曾是曲州三杰之首,爹如果真是劉家三公子,那爹當年也是個風云人物啊!這樣算的話,和娘親您的天下第七還是很般配的哦!”
劉懿靠在墓碑旁,癡癡傻笑,雖獨自置身于亂葬崗,卻毫不害怕!
城西犬吠喚夢醒,再無娘親附耳言。
空留大雁無拘管,北去南來自在飛。
沒娘的孩子心里有多苦,只有逝去的流年和沒娘的孩子才知道。
一陣犬吠,將半夢半醒的劉懿喚回了人間!
短暫的溫情被驟然打破,劉懿有些哭笑不得,心中也有些惱怒:幾條不知趣的野狗,擾我清夢、亂我思緒,是可忍孰不可忍!
氣上心頭,劉懿順手折了身邊一棵老槐樹的枯枝,怒氣沖沖地向吠聲處尋去。
劉懿橫穿大路,走進一片雪松林,但聞松葉沙沙、吠聲漸近,風中夾雜著哭聲、喊聲、罵聲和撕打聲,這令劉懿心中生出一絲不妙的預感。
愈近,劉懿開始低頭匍匐,躲在一棵離吠聲極近的大雪松后,他目瞪口呆,看到了駭人聽聞的一幕!
只見那東方羽姑娘雙腳離地,腳腕、腰、肩被三根粗繩牢牢捆在一棵雪松上,虎頭鞋早已不知蹤影,一雙鳳眼正帶淚花,一張櫻唇正破口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