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觀妙目連轉,素手微伸,指天說道,“大道至簡!《漢律·城建章》有云:封山刊石、修渠建城,乃昭昭盛德,有功者、勤奮者,激賞,偷工者、減料者、誤時者、懈怠者,重罰。”
見劉&nbp;德生似懂非懂,楊觀耐心解釋道,“夫君,咱們不求二弟受罰,但求夫君與趙素箋受賞。夫君細想,虹渠為當今陛下登基后修建的第一渠,且傾三州之力,如此浩大的工程,建成后怎能不論功行賞,若是經營得當,世襲一個伯位,想必不難。”
劉&nbp;德生拍案叫絕,震得他心愛的羽杯搖晃不定,他振奮道,“夫人,好計謀,好計謀啊!”
楊觀忽然面色嚴肅,斬釘截鐵地說,“我意,此為陽謀,大可不必經過父親允準。去年夫君與三弟獻上《討逆平賊書》后,父親對二弟已經大失所望,之所以仍然將此事交予二弟,主要還是曲州牧江鋒作梗。換個角度,在父親看來,不管是夫君總領還是二弟總責,終歸是自家的事。”
楊觀站起身來,侃侃而談,“而二弟出事后,江鋒處于大族顏面,定不會再強行插手此事。父親為了能繼續留住這塊兒肥肉,便要去考慮、去打點,不能讓這肥肉落到了別人的口中,至于咱們劉家誰做修渠總領,便成了無所謂的事兒,肥水只要不流到外人的田,其余都好說。”
午后總疲乏,楊觀打了個哈欠,頓了一頓,“況且,夫君只管應允予其修渠總監之職,不分利益,想必父親不會過于為難夫君。至于這趙遙能不能討到咱們那位應郡守的舉薦信和陛下的封賞貼,便是趙遙的本事了。”
“好啊!好!”
每每楊觀為劉&nbp;德生答疑解惑、出謀劃策,令其心中大快后,劉&nbp;德生便會如虎狼般將楊觀撲到榻上,巫山一番,這次,也不例外!
見他一把抱起楊觀,沖著門外大漢,“楊柳,滾蛋,我和你姐要做事了!”
門外傳出細細碎碎的聲音,“知道啦!”
......
九月初十,郡議之上,事情果然不出楊觀所料。
劉瑞生沒有受到郡守應知問罪,作為代價,劉興忍痛答應開了私倉,平價放糧,解救華興郡困局。在劉家的堅持和趙家的力挺之下,劉&nbp;德生也順利如愿,拿到了總領修渠之權。
剩下的,便是討論向朝廷上報災情、請求救濟、申請追加修渠錢銀、封堵決口、冬季百姓冷暖等一干諸事。既不涉及利益,兼任縣長的劉、趙、黃三大家族族長,便也不作聲響,任由應知擺弄。
散議后......
已經人過中年的應知,獨自站在議事亭偏門口,偏門的門框掉了些漆,門沿兒的木板也長出了倒刺。與青禾居的宅通御氣、花萼夾道相比,郡守府堪稱破廟爛廳。
較之這等無關痛癢的外物,應知更在乎凌河這條奔涌水龍的治理。作為領政一方的父母官,百姓苦樂始終心系其思,大渠決口處的幾次封堵失敗,更是愁的他夜不能寐,應知始終也想不通,好好的水閘為何會突然破裂?是人為還是他因吶!
愁苦之際,記事掾曹治鉆了出來,“大人,要不,下官去查查?”
“不用,凡事需究其本因,這幾日你不妨好好想想,若水閘破裂真的是人為的話,那么,獲益之人是誰?答案自在其中。”
隨后,應知卷袖回到堂中,翻閱卷簡的聲音漸漸響起,獨留獨站在堂下的曹治。
“諾!”
目送應知離去,曹治隨之蹚著水回到側堂,也開始埋頭辦公。
沒人說話后,整座華興郡守府,多了一股冷清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