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呂錚的嘲諷,江蒼也不氣惱,慢聲慢語地說道,“你這種老掉牙的東西還出來混世道呢,老夫就不能出來走走?況且,老夫也沒有離開家門!”
兩人的對話,戛然而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你江蒼居然在天子面前隱喻地說曲州是你江家的地盤兒,難道,你江蒼今日要弒君稱王嘛?
江蒼也意識到了自己言語犯忌,立刻匍匐在地,解釋道,“老臣一介武夫,言語有不妥之處,陛下莫怪。臣的意思是,此地路程離老臣故居太昊城十分之近,縱馬狂奔片刻,便到了。哈哈!”
劉彥并未計較,反而溫柔一笑,道,“江愛卿為國操勞一生,老來還能身體健碩,真乃我輩之福,江山之福啊!”
江蒼趕忙叩首,道,“這還要仰仗陛下的勵精圖治啊!這些年,在陛下的治理下,風調雨順,百姓富足,老臣才得以安度晚年吶!”
劉彥面色如常,橫跨下馬,扶起風塵仆仆的江蒼,用馬鞭指了指不遠處的涼亭,道,“值此深冬,你我君臣,圍爐煮雪可好?”
江蒼趕忙應和,隨著他的一聲令下,約莫五百人的江家鐵騎整齊劃一,向兩側散去,聲威赫赫,恰當時,天飄輕雪,日隱三冬,劉彥一襲紅袍,行走在冰寒鐵甲之中,猶如易水河畔孤身赴險的荊軻。
行到半途,兩側林立的巍峨鐵甲中,一名身形如山的將領突然對江蒼輕咳一聲,所有的江家重騎雙瞳頓時涌動凜冽殺意,拇指已經扣在了腰間刀鞘上。
聽聞此聲,江蒼面色大改,不禁驚慌失措起來。
江蒼的本意,是想借迎來送往之機,緩和江家與天家矛盾的,可一朝天子一朝臣,江家人早已聽服于其子江鋒,江鋒在得知這個消息后,立刻尋到江蒼,懇求派遣鐵騎護衛江蒼周全,江蒼起初是拒絕的,奈何架不住江鋒的軟磨硬泡,只能答應。
沒想到,此刻這些騎兵的舉動,居然打算截殺天子,這讓江蒼措手不及。
草木風吹,殺氣漸起。
尾隨劉彥身后的呂錚見狀,呵呵問道,“江老頭兒,這些娃娃,是你的兵?”
這句話問的露骨,相當于直接詢問‘這些人現在的舉動,是不是你江蒼的意思’。
江蒼背后冒出一身冷汗,勉強擠出一張笑臉,回答呂錚,“是陛下的,是陛下的兵。”
沒等呂錚再次說話,那名如山一般的將領再次咳嗽,所有騎兵腰間的環首刀,露出了猙獰的寒芒,只等領軍將領一聲令下,便要上前剁了這位九五之尊。
圖窮匕見,呂錚沒必要話里有話了,他冷笑道,“江老頭兒,這么幾百號人,你有把握留下我和陛下?別忘了,老夫乃長生境界文人,你用這么點兒人招待老夫,是不是太瞧不起人了?”
江蒼趕忙解釋,“誤會!都是誤會!陛下......”
劉彥并沒有給江蒼解釋的機會,反而大袖一揮,打斷了欲言又止的江蒼,只見劉彥對江蒼溫聲一笑,道,“江卿,朕有一把吞鴻劍,置放在未央宮,多年未曾出鞘,江卿想不想見識一下?”
說罷,劉彥也不理會江蒼作何反應,大袖一舞,一柄金燦燦的寶劍,從紅袍深處脫穎而出,江蒼定睛一瞧,只見此劍劍身玄鐵而鑄極薄,透著淡淡的寒光,劍柄似一條金色龍雕之案,顯得無比威嚴。
劉彥單手輕動,劍從鞘出,肉眼可見劍刃鋒利無比,當時是真正的刃如秋霜。吞鴻出鞘,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風,直插天際,又如游龍穿梭,翻飛翱翔,行走空中,時而輕盈如燕,點劍而起,時而驟如閃電,落葉紛崩。
真是一道金光平地起,萬里已吞匈虜血。
在全場驚詫的目光中,劍從天落,重回劉彥手中,一支寸尺長的游龍,在劍柄上反復游動,彰顯著劉彥不可侵犯的威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