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間如應知一般中正良直的純臣,不在少數,但如應知一般,有劉權生和塞北黎兩名得力干將內外相幫的臣子,卻少之又少,劉彥撒出去的種子,大多數都如蘇冉那般,野蠻生長,任憑雨打風吹,意志力頑強的,便能破開堅硬的頑石,開辟一方沃土,能力稍弱的,便如石沉大海,杳無音訊了。
弱肉強食,適者生存,這個世界的千古法則,從來沒有變過。
應成娘是個樣貌普通、性格溫良的婦人,應知屈尊將劉懿引入偏廳后,兩碟小菜和一盆稀粥便被應成娘隨之端上,搞得劉懿倒是受寵若驚。
樸素的飯菜過后,應成匆匆忙忙帶著王三寶趕往子歸學堂上早課,應成娘收拾完殘羹后,也躲了出去,偏廳內僅留下對坐而清飲的兩人,一個滿面堆笑,一個眉清目澈。
對于劉懿,這位封郡大吏此前僅是知曉和聽說,知道那日劉彥四人秘密會晤之后,應知才旁敲側擊地打聽起這位北城少年。今日之前,在應知心中,這位面值七分的玉冠,僅是有了一位好師傅、好父親,多讀了些書、腦子順帶靈光些而已,其他與常人無異,這樣的孩子,一郡之內沒有一千也得有八百,不足為奇。
對于應知,劉懿倒是敬佩得很,不攬私財、堅韌不拔,比起樊聽南的豪邁和蘇冉的熱烈,更多了一份中原士人的內斂和儒雅。拋開這些,僅從應知處理水患先公后私的處事態度來看,此人便值得劉懿尊重。
“劉平田清早趕來,不知所謂何事啊?”
應知以官相稱,開門見山,看樣子,他把這次會談當做了公事。
劉懿自小便在酒樓幫忙,已經養成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習慣,見應知一臉嚴肅,他也收起了笑容,恭恭敬敬地道,“應大人折煞小子了,若沒有應大人提點,小子也不能受此官差。今日來此,特來拜謝大人恩情。”
應知公事公辦,面上不露聲色,“哈哈!那倒不必,對于劉平田的仕途,老夫并未多做干預,全都是你父親的舉薦之功,別忘了,你爹可是天子寵臣,就連我這個近侍黃門郎,都不見得比你爹更能俘獲圣心。”
劉懿愈發恭謹,“應大人見笑啦。”
應知擺了擺手,咽了一口熱茶,輕聲道,“劉平田均五郡之田地既有我華興一郡,劉平田如有所求所需,本郡守自然責無旁貸。不過,劉平田應該知道,我華興郡剛剛經歷水患,官府貧窮,百廢待興,恐怕,我郡百姓縱有拳拳報國之心,也是有心無力啊!”
劉懿還是有些稚嫩,見這位官場老油條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架勢,劉懿決定曲線救國,杯中茶水一飲而盡后,恭謹地對應知說道,“小子久在家父身邊,總聽家父提起應大人光明磊落、豪杰仗義、忠正良直,只要是有利于國家一統、百姓福祉之事,于公于私,應大人都會出手相助,乃大漢郡守之楷模。”
應知是何等精明的人,三角眼一提,咧嘴一笑,“臭小子,去去去!別和你爹一般,說個話要拐個十萬八千里的彎兒,老夫可不吃這一套。”
應知嘴上說著不要,心里卻很誠實,面對劉懿的一番糖衣炮彈,臉上露出了沾沾自喜的微笑。
見應知面露喜色,劉懿那張鵝蛋臉頓時挒成了倭瓜,有點諂媚地對應知說,“小鬼兒哪里敢在閻王面前撒野,今日來此,斗膽向閻王爺搬些鬼兵鬼將,行走五郡,也好應對牛鬼蛇神啊!”
應知疑惑問道,“就這事兒?”
劉懿斬釘截鐵,“就這事兒!”
應知抿了一口野山茶,問道,“你爹可是致物境的天仙,有他在,還用得著我手底下這些牛頭馬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