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觀熱情洋溢地拉著劉懿,弄得劉懿受寵若驚,及至落座,劉懿簡單介紹了一下喬妙卿,卻并未說其境界,想給自己在危難時候,留一條后路。
楊觀輕輕摸著隆起的小腹,眼含無限溫柔,道,“自從劉家覆滅以后,你大娘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進,一心在家待產,怎么樣,外面的一切,恢復正常了么?”
劉懿雖然知道楊觀在沒話找話,但他還是認真回答,“回大娘,水患過后,郡守應大人與百姓同心合力,很快恢復了秩序,如今,凌源城已經到處都是煙火氣啦。”
“那就好。”楊觀表白般輕輕搖了搖頭,言道,“德生和瑞生兩兄弟造的孽,太深了,十幾年來,劉家造的孽,也太深了。劉家不滅,冤魂難安吶!”
劉懿害怕楊觀情緒激動動了胎氣,趕忙寬慰道,“楊家累代積福,此番大難全身而退,大娘又為劉家長子一脈留下了子嗣,可算是天賜的福分吶。”
楊觀‘噗嗤’一笑,費力地伸出手,點了點劉懿的鼻尖兒,“北方都是糙漢子,偏偏你這小鬼頭倒是會說話,哪家的女子要是嫁給你,還不被你這張小嘴兒溜得言聽計從?”
劉懿撓頭,憨笑道,“侄兒這可是肺腑之言,并非須臾奉承。況且,大娘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在大娘面前,懿兒怎敢說謊呢?”
楊觀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劉懿,溫聲道,“大娘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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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妙卿坐在一旁不言不語,劉懿配楊觀聊了一會兒家常,幾杯野山茶便被楊柳端了上來,看著端坐一旁同樣不言不語的楊柳,劉懿輕搖小盞,恭維了起來,奉承道,“大娘才思敏捷,心思細膩。舅舅天賦異稟,武學精湛。凌源鏢局在大娘和舅舅的手里,定會發揚光大,名動四海。若凌源鏢局將來成了這座江湖的執牛耳者,切莫忘了侄兒啊。”
楊觀掩面一笑,頎長而又勻稱、豐滿又不失婀娜的身子顫抖了起來,嫵媚道,“侄兒可不要打趣你的大娘啦。別人不知你,我們這些整日跑江湖的泥腿子,四處游蕩之間,可還是聽了些你的傳聞的。”
劉懿故作驚訝之色,瞪著驚異的眼睛,“大娘都聽說了些什么?”
楊觀緩緩地站了起來,左手扶腰,笑呵呵地在中廳慢步,“老頭山獻身引虎,宣偉巷大布遮天,遼西郡計平樂貳,厚龍崗妙策解困。你呀,比你爹厲害多了!此番受命五郡平田令,就如蛟龍入海,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啊!”
劉懿也起身,緊跟在楊觀身后聆聽,一陣雪風吹了進來,他的寬袍大袖立刻向后飄了起來,小小少年,倒有了些指點江山的氣勢。
懷有身孕的楊觀母愛泛濫,上前怭怭點了點劉懿的鼻子,俏皮的說,“哦,還有望北樓巧化你大娘的那壇毒酒,當真精彩。”
劉懿本想恭維楊家一番,卻被楊觀恭維起來,少年臉上露出屬于少年的羞澀,“大娘過獎了,都是鬼機靈、小聰明,上不了大雅之堂。”
“飽學經籍,至忠大略,能謀善斷,聰明識達,我這侄兒,注定是王佐才也!”楊觀有些疲倦,一擰一擰回到了座位,漸漸收回了溫婉和煦的表情,嚴肅道,“若大娘所料不錯,七年前墨家鉅子寒李的那句‘六歲解文,構思無滯,詞情英邁,天涯處處皆汝家’,說的應就是侄兒你吧!不過,這最后一句‘天涯處處皆汝家’,大娘至今都沒有參透,也許天機未到吧。”
在相互恭維中,氣氛逐漸融洽,喬妙卿和楊柳也加入了談話的陣列,楊柳口不擇言,露出了一絲破綻,在劉懿的刨根問底之下,楊觀只能和盤托出,將劉權生和楊觀的密謀說了出來。
少年聽罷,感慨萬千,仰望天空,陰云已經散盡,雪后初陽,照耀著如初陽般的少年,劉懿轉身回首,對楊觀深深作揖,執大禮道,“大娘為凌源百姓,款盡忠誠,事后隱姓埋名,不圖匯報,懿兒深感欽佩。”
楊觀懷有身孕,無法俯身,她輕輕一笑,對楊柳使了個眼色,姐弟心靈相通,楊柳立即繞過楊觀,輕輕把劉懿扶起。
外面風雪漸大,楊柳縱步急去,一把關上了鏢局大門,隨后,他取來一枚青釉褐斑手爐,放在了楊觀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