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懿摸了摸腕間佛珠,瞇眼道,“怎么,當年煞氣最盛的虎威衛千夫長,如今淪落到連句真話都不會說了?”
剛剛進入鐵匠鋪,劉懿便直奔主題,且威脅之意甚濃,此刻,又毫不客氣地揭穿了柴嶺的身份,屋內的氣氛,驟降到了冰點。
柴嶺的表情不斷變換,羞愧、惱怒、驚疑各類情緒,在他的臉上反復上演。
喬妙卿和王大力悄然握緊了手中兵刃,提防眼前三人惱羞成怒忽然圍攻。
柴嶺額頭,滲出了細細汗線,他知道眼前之人已經知曉了他們兄弟四人的身份,卻仍然故作鎮定,驚詫道,“官爺,這,這這這,這哪里有什么千夫長呢?我兄弟四人這輩子連遼西郡都沒有出過,一不能舞刀弄劍,二不能戰陣殺敵,哪里會是做千夫長的材料?”
“柴嶺,你且聽我講個故事,這十多年前啊,陛下求才若渴,便高筑黃金臺,降詔求賢,廣納九州良士,盡如陛下囊中。”
柴嶺的臉色,恍惚不定,正在添柴加火的兩人,亦停下手頭兒工作,側耳傾聽。
劉懿歪在一處灶臺,目光搖曳,往事從他口中娓娓道來,“當那時,有志之士四方云涌,為了遏制世族滔天大勢,大漢十二內衛應運而生,而十二衛中,第一個組建的,并不是司職刺殺的長水衛,也不是驍勇無比的龍驤衛,而是擅長持槍沖陣的虎威衛。”
此言落罷,屋內三名‘鐵匠’已經愣在當場,酒肆門口獨自飲酒的漢子,也已經搖搖晃晃地走近,歪在了鐵匠鋪門口兒,四人對劉懿、喬妙卿、王大力三人,漸呈包圍之勢。
劉懿心無旁騖,聲音低沉,繼續說道,“只因為虎威衛組建之后,便要立即攜使者奔赴西疆,平定異族叛亂,穩固大漢與西域諸國的邦交,保障鋒州國土不失。”
“虎威衛組建之初,幾名薄州漢子,自恃身強體壯,武藝高強,在老家拉起了數十青壯,也入了虎威衛。”
看著柴嶺四人沒落的神情,劉懿微微有些動情,道,“那年夏天,大將軍陶侃統御大漢邊軍兩部、武備軍一部、虎威衛全軍,卷漢家旌旗,揮兵十萬兒郎,與意圖叛漢自立的孤菊人會獵西疆。”
“疆寧郡一戰,是大將軍陶侃的成名之戰,他集結優勢騎兵斷敵后路,在前軍沒有騎兵的情況下,虎威衛則成為正面戰場上最尖銳的槍尖。兩陣對圓,互亮刀兵,漢軍將帥親赴血戰,士兵勢如泉涌,在虎威衛的強大攻勢下,殺的那孤菊人尸橫遍野,血流成河。”
“大將軍陶侃,一戰成名,虎威衛,一戰成名!”
劉懿深深地環顧四人,眼中充滿了敬意,“這一戰,那幾名薄州漢子更是彪軍突進,一路斬將奪旗,俘獲了孤菊首領的獨子,奪下了孤菊軍的大纛,戰后論功行賞,柴嶺、柴榮、張虘、桑祗四名薄州漢子升官加爵,一躍成為虎威衛千夫長。”
劉懿瞇起眼睛,敏銳地看著柴嶺,“柴嶺,本令說的可對啊?”
柴嶺面無表情,嘿嘿干笑道,“巧了官爺,居然有一位與小的同名同姓的官爺。這可真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兒,您走后,小的一定點上幾炷香!”
劉懿瞇眼瞥了柴嶺一眼,想了一番,長嘆一聲,“人若自棄,天亦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