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潛龍入海來形容此刻的大哥,一點也不為過。
哼!我就說吧!蛟龍的兒子,再不濟也不該是條蚯蚓。對此,我打心眼里為大哥祝福。
我天生膽小怕事,遇色厲者懼,遇勇武者懼,遇勢強者懼,遇博才者懼,高祖劉邦曾評其謀士陳平為‘智計有余,然難獨任’之士,我估計,我應該也是這路貨色。
大哥身邊有劍姿卓絕的應成、有生猛剛硬的二牛、有精明干練的皇甫錄,對大哥來說,我就是個書呆子罷了,是可有無皆可的人。
由于害怕隨大哥平田會給自己招惹殺身之禍,那年冬天,我借著年底考評全郡教書先生的由頭,從凌源城一路南下,躲了出去,這樣做雖然有些不講道義,但我也無可奈何,一想到將來同世族的勾心斗角和捉對廝殺,我的牙齒便止不住的打顫,身體止不住的顫抖,索性就不當這拖油瓶了。
太昊城以東微北,宣懷縣最南,有一座嘉福寺,這是整個華興郡幾座還算入得了人眼的寺院之一,到了這再往南不遠,便是方谷郡的地界。
大爭之世,大秦信道,大漢崇儒,在這兩國的地界上,倡導主張“諸法因緣而生”的佛教,屬于爹不疼娘不愛的那種,相對門庭冷落、香火不盛。
可佛門的隨緣而來隨緣而走,卻是我很喜歡的。在考評完華興郡南最后一座公立學堂的先生后,我獨自站在蕭索的、香客寥寥嘉福寺門口,準備入寺禮佛。
整座嘉福寺寺院坐北朝南,傳聞其中有山門、天王殿、大雄寶殿、齋堂和毗盧閣。東有方丈院、延清閣,西有愣嚴壇、戒臺,一片莊嚴肅穆,后山歇魂潭佇立四座埋葬主持的磚塔,終日青煙裊裊,佛氣濃郁。
我停佇門口,門口的御碑碑文似乎已經久無人看,薄薄的一層灰塵下,記述著嘉福寺的兩件往事。
第一件事,是在漢歷299年,大秦大漢曠日持久的雙雄之爭告一段落,神武帝班師回都,路過凌源山脈,忽覺身重體沉,走起路來如同背負萬斤重物一般,正在雄壯之年的神武帝劉諶只當勞累過度,并未多想,誰知越往南走,呼吸愈發不順,沒過三天,頓覺呼吸急促,動輒出汗,人已經被壓得直不起來腰了。
當時,軍醫百治無用,劉諶身邊隨行的一些入了境的文人也開始各顯神通,天子近臣、精通陰陽五行的慕容勁川更是列萬人以擺昊陽陣為劉諶驅邪,均無果!
或許劉諶命不該絕,就在此時,大軍駐扎的寶珠峰上,忽降一佛頭,說是劉諶背負無家可歸的萬萬亡魂,所以行之不快,愿助脫離苦海。
于是,這佛頭在寶珠峰下為劉諶設壇、設供、結界。當日,佛頭心念成甲傍身,持大悲咒,用七金紙過火持咒招請佛、菩薩、金剛護法降臨,高念‘消亡者累劫罪業,蓋往生被’,念歸隱咒,消弭災禍。
祭祀畢,天空烏云大作,襲來陰風陣陣,三軍將士被吹得東倒西歪,強風把祭壇一應祭物也隨風吹走,異象之中,劉諶口吐鮮血昏死過去,異象過后,祭壇與佛頭憑空不見,劉諶復醒,倍感精神,暢通無礙。
回到長安后,劉諶重金尋找神僧,尋之不得,遂建嘉福寺以為供奉。
我默默誦讀著不知何人提筆寫下的批注若有知如來,體相無所有,修習得明了,此人疾作佛。
原來佛家之人也有七情六欲,不然怎會追求立地成佛?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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