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趙大人此言差矣!”
劉懿接過方顗手中遞過來的茶壺,親手斟了一碗涼茶,將其遞到趙劍身前,意味深長地道,“若是沒有趙家控遏方谷郡,猛虎早已南下撲邯鄲,入淮南,那時,曲州甚至天下,怕又多了一位異姓王嘍!”
聽完這話,趙劍緩緩接過茶碗,同樣意味深長的看著劉懿,這是他進門以來,第一次發生神態變化。
趙劍將碗中茶一飲而盡,贊劉懿道,“此國家之事,吾何敢多言!不過,第一次見面,將軍便如此傾訴衷腸,可見將軍乃是性情中人啊!”
“趙氏既然獻田予國,我自應當赤膽相待。”
劉懿給趙劍斟滿,自己也斟了一碗,主動上前,與趙劍碰了個杯。
趙劍席地而坐,火日炙人,地上恰恰舒爽,他吐出一口濁氣,舒緩地道,“五郡平田,怎會建一軍以助?”
隨后,趙劍眉宇一挑,看向劉懿,“將軍有沒有想過,圣上此舉為何啊?”
“當百年前,昭烈帝平定益州之后,有人主張將成都城中房舍及城外園地桑田分賜給諸將。子龍將軍反駁說‘霍去病曾說過匈奴未滅,無用家為,現在國賊不只像匈奴只有一個,所以還不到可以安定下來的時候,須等到天下平定之后,再使眾人返回家鄉去耕耘田地,這才是最好的決定。益州的百姓,剛剛遭遇戰禍,現
在應該將田宅房產歸還給百姓,先讓他們安居樂業,然后可以使他們服兵役、納戶稅,這樣也能得到益州的民心。’昭烈帝當即便采納了趙老前輩的建議,益州迅速安定了下來。”
劉懿同樣席地而坐,濃眉蕩漾,目含江濤,鏗鏘道,“而今看來,天下之田未平者,豈止五郡?天下‘匈奴’未滅者,豈止曲州?陛下賜詔成平田一軍,未免沒有向天下展示天家‘剪滅世族之決心’的含義,先不說我這平田軍戰力如何,有此一軍,可安定百姓之心,有此一軍,世族便如鯁在喉難以安眠。你說呢,趙大人?”&nbp;
趙劍表情再變,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劉懿。
他似乎不敢相信,一名十四歲少年,分析朝局竟能如此鞭辟入里。
天下有此子在,江山后繼有人啦!
趙劍第一次重視起這個他一直以為是姐父上位的少年。
這一次,趙劍主動端起茶碗,與劉懿手中茶碗對碰,“劉將軍雖然年少,但聰穎異常,凡事看得透徹,遠甚常人,末將十分佩服。”
劉懿再次滿茶,兩人對飲而盡。
君子之交,淡如水。
兩人一生的友誼,便從這一杯淡淡的野山茶水,開始了。
趙劍喝過茶后,體微出汗,面上重新變得和煦起來,問道,“不過,劉將軍,咱話說回來,接下來是斗兵還是斗陣啊?”
“趙大人若想彰顯軍威,那便不要比了。”
劉懿不是傻子,他自知趙劍來
此,定是做了萬全的準備,自己已經給了趙劍一個臺階,當然不想再給第二個,不然,他平田軍南下在即,連輸三場,豈不折了軍威?
旋即,他笑意盈盈地說道,“我這幫軍士啊,大多就只殺過雞鴨,哪里比得上趙大人身邊身經百戰的虎狼之師啊!哈哈哈!認輸啦,我們認輸啦!”
“趙氏從不仗勢欺人。”趙劍定睛瞥向劉懿,忽然認真起來,嚴肅道,“趙氏也信守賭約,若將軍自認不如,他日可要親來方谷郡,才可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