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此消息,柴嶺、張面上毫無喜色,拎著兩壇酒,在望北祠呆坐了一整天。二人的心思,我能猜到幾分,后來我故作糊涂,問柴嶺為何仍不開心。
“小將軍如此聰慧,何必要我親口訴說呢?”
柴嶺淡然一笑,道,“功過相抵四個字,遠非我和我那死去兄弟所要的結果,我們本就冤枉,何必要求個功過相抵呢?我么要的,是一個‘真相大白’!”
我仍記得,柴嶺說完這話,陽光下普照的庭院,仿佛忽然變得充滿了殺氣,柴嶺雙目充血,對我說道,“小將軍,你且放心,遲早有一天,我會找到證據,讓孫家一敗涂地,以血償血!”
我輕聲道,“蘇校尉且安心,真相或許會遲到,但一定不會缺席。”
柴嶺凝視著我,認真地道,“孫氏一族獨霸北境多年,實力較曲州江氏不相上下,若末將查證當年之事實錘,到了與孫氏一族兵戎相見的那天,還請將軍踐行當日鐵匠鋪之諾,全力相助。”
我努了努嘴,沒有說話,僅是拍了拍柴嶺的肩膀,便轉身離去。
一同在戰場上經歷過生死,已經托心以誠,柴嶺早已獲得了我的信任,
他說的話,我信,他的冤,我替他洗。
這是我做人的基本信條,也是我賴以立身的東西,名叫誠信。
伏靈山之戰后的王大力和周撫倒是沒什么變化,一個整日憨聲憨氣、鉆研兵法,一個天天活蹦亂跳、砥礪武道,踏進了推碑境界,倆人把那股子精氣神兒全都用在了養精蓄銳上,牟足了勁想一較高下。
久而久之,平田軍全軍上下養成了見軍功就爭、見紅旗就扛的良好氛圍。
官兵竟相爭奪榮譽,我自然樂得如此。
按爹的話說,沒有一點匪氣的軍隊,就好似沒有了爪牙的狼,上了戰場也難逃被屠殺的命運。所以,我希望平田軍是行千里吃肉的狼群,而不是行千里吃屎狗群。
至于這些人的性格與秉性,我借雞下蛋,在爹的子歸學堂里開了一個學習班,只要是百夫長以上的平田軍軍官,每個月必須抽出兩天時間,去學堂聆聽父親授課講學,我相信,這樣久而久之,平田軍的軍官們,必會長成國之棟梁。
我最知根知底的兄弟李二牛,此戰之后鋒芒畢露,憑借戰場上的幾次得體指揮,收獲了士兵們的尊重與愛戴。說來也怪,二牛平田雖然不顯山不露水,給人一種老黃牛悶頭犁地的感覺,但卻始終給我一種大智若愚的感覺,他對身邊潛移默化所發生的這一切似乎渾然不覺,每日仍舊攻讀兵法,操練戰陣,與之前別無二致。
我想別人是
在顯能,而他,或許是在藏拙。
郭遺枝那小子天賦異稟,有事兒沒事兒就往子歸學堂里跑,在父親的小屋子里面一呆就是小半天,長此以往,這小子居然無師自通,集百家文書之所長,自創了一套介于楷、草兩書之間的筆體,美其名曰‘枝體’,這種半正不正、半草不草的筆體,居然還挺受華興士子們的歡迎,被大家競相爭奪,他的身價,也隨之水漲船高。
郭遺枝這家伙后來得了便宜還賣乖,竟立下豪言壯志二十年后,天下文壇,當有我一席之地。
當時我們還嘲諷他褲兜子里耍大刀。
誰能想到,這句兒時看似遙不可及的戲言,二十年后,真的成真了呢!
在將來本該成為天下無雙的說客辯才的方,在戰后倒是消停了不少,他那張連弩似的嘴不再到處‘惹事生非’,反而鉆研起了《太公兵法》,按他的話說嘴皮子耍的再厲害,也達不到蘇秦、張儀的境界,還不如研讀兵書,好好做他的小參軍來得舒服。
但沒過幾天,他還是放棄了成為兵學大家的打算,老老實實地學起了名家的辯論之術,按他的話講老子就沒長那個學兵法的腦袋!&n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