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誠然回答,“恩父若是不信,去鄉間視野隨意打聽打聽,便知道晚輩說的是否為真了。”
恩父默然,稍頃,他抬頭定睛看著我,“小子,江瑞生是曲州牧江鋒的兒子,身邊定有高手護衛,我聽莫驚春說,你這平田軍成立剛剛不到一年,今日看你小子,也沒有境界傍身,加上沒有發現江瑞生的尸體,你確定當日你殺掉了他?”
我撓了撓頭,回答道,“恩父,那晚月黑風高,晚輩并未見到江瑞生授首。不過,根據妙卿所言,當晚塞北黎幫主的一指劍氣,實打實地洞穿了江瑞生的腹部,這一指劍氣,足可以讓他死上是個來回。”
說完,我又急忙補充道,“對了,妙卿是塞北黎幫主的親女兒,也是斥虎幫的新幫主,她說的話,應該不會錯的。”
恩父眉頭擰成一團,反駁道,“天下之大,包羅萬象,無奇不有。陰陽家、道門、佛門甚至兵家,都有能夠讓人死而復生之術,遠的不說,就說當年諸葛丞相,當年在五丈原禳星續命不慎失敗后,幸得陰陽家神人千里襄助,得以續命一輪。所以,沒有見到尸體,沒有確定江瑞生咽氣兒,便不能說他死了!更何況他現在死不見尸!”
我對恩父謹慎的想法深以為然,額首道,“恩父放心,于公于私,江瑞生都必須死,他日晚輩若在江湖上發現其影蹤,必追殺到底,還夏校尉、還曲州百姓一個公道。”
恩父悶聲道,“老夫一生灑脫不羈,不愿受制于人。但是,江瑞生是我的仇人,也是你的絆腳石,將來若發現他的痕跡,必叫老夫一聲。”
聽完這話,我心里不知是喜是憂,喜的是,即使江瑞生不死,碰到眼前恩父,也是必死無疑;憂的是,我此來是請恩父出山相助,方才他一句‘不喜受制于人’,變相當于無形中拒絕了我。
想到前路艱辛,我不禁嘆道,“未央宮中云方聚,龍首山上雨聲收啊!”
未等我話音落下,恩父便一聲唾棄,罵道,“呸!文縐縐的,老夫不喜歡。”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恩父似乎察覺了我的異常,他抿了一口茶,問我,“為何突然感慨?”
我苦澀地道,“恩父就在云端,不知凡間之事。十六年前,天下世族虎嘯京畿,脅迫天子,架空王權。如今,天下世族不尊王令,雄踞一方,儼然一方諸侯。”
說到這里,我情不自禁,起身拂袖,看向帳外白云朵朵,道,“田地和私兵,是世族的命根子。我平田軍奉天子詔,先平五郡之田,再平天下之田,恩父,這便意味著,我平田軍,將來要與天下世族為敵,天下世族豪杰百代,勢力龐大,對于我和我的平田軍來說,那將是多么艱難坎坷的一條路啊!如果無法成功平田,那又將是對天下多大的辜負啊!”
恩父聽完,長嘆一聲,道,“小小年紀,就要承受如此重任,也是難為你了。哼!這些個朱門大戶,放著好端端的日子不過,非要爭來爭去,呸,都他娘該死!”
恩父是個極聰明的人,他雖然與我相談,但從不說重點。
我咧嘴笑笑,對心中所請亦閉口不談,轉而對恩父道,“貪得無厭才是人的本性嘛!”
“你小子看得倒是透徹。”恩父思忖一番,嘆道,“假如,假如江瑞生已死于你手,我兒的仇,便算報了,老夫也就不在這里礙手礙腳啦!”
我心中的一凜看來,恩父是打算重新退隱呀。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不行,絕對不能放過眼前即將溜走的大好機會。
我顧不上冒昧,小心試探地問道,“恩父,晚輩冒昧,恩父修煉多年,想必境界定是不低吧?”
“哎,慚愧!”其貌不揚的恩父起身,在帳中踱步說道,“老夫在牧州解兵林,閉門不出,一心參悟兵家之道,三十四載方入天動。哎,而今算來,壽命將盡,此生定難以飛升了。”
哎呦,哎呦我的親娘啊!
我驚喜不已,當下的平田軍,僅差一線入破城境界的基層將校軍官也有了近十位,可缺的就是這么一位擎天柱、定海針式的大人物壓陣,這恩父乃是兵法大家,且兼具天動境界,如果能請到他出山,對平田軍定是一大助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