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她悄然旁觀,目睹陸沉四處奔走,真正吸引她的是這位師弟在千頭萬緒的繁雜事務中,展現出來的專注力和極強的統籌能力。
他就像是一根紐帶,將廣陵軍、府衙、織經司和城內鄉紳士族緊密聯系在一起,每個人都很清楚自己該做什么。即便今日城防的局勢一度到了非常危險的境地,也沒人出現驚恐和慌亂的情緒。
或許……自己可以向他討教一些問題。
這時忽有一群人走了過來。
段作章在最前面,身后跟著六七名剽悍精干的年輕武將。
經過這會的歇息,陸沉漸漸緩過來,見狀便往前一步,拱手道:“敵軍敗退,廣陵安穩無憂,段將軍居功至偉!”
他這句話倒也不是故意拍馬屁,雖說最后那場大火是他的手筆,但廣陵軍能夠支撐將近兩個時辰才是關鍵。
段作章毫無疑問是城內守軍的主心骨,而且他的臨戰調度非常精準,好多次在不同的城防區域將景軍的勢頭壓了下去。
“陸干辦太過自謙,今日你應當記首功。”
段作章微笑著來到近前,然后示意眾人進入城樓內簡樸的議事廳。
落座之后,他一開口就讓陸沉怔住:“我聽說你還沒定親?可惜我家里是兩個小子,要不然怎么也得跟令尊結個親家。”
年輕將領們無不善意地哄笑起來,看向陸沉的眼神中透著滿滿的親近之意。
軍中自然有勾心斗角爾虞我詐,但是相對而言也有單純爽直的一面,而且這種情況在中下層武官之中更常見,便如此刻這些武官看待陸沉的眼神——雖然你只是商賈之子又入了織經司,但這幾天你的所作所為完全當得起我們的敬佩,至于有沒有功名在身,邊軍漢子何時在意過這玩意?
其實當初陸沉帶人挾持段作章的時候,若非心懷鬼胎的游樸按著,這些年輕武官早就鬧了起來。織經司雖是天子親軍,想要直接壓服剽悍的邊軍還是很有難度。
那時便有人暗暗存了心思,將來一定要找機會收拾陸沉。
后來的事情不用贅述,段作章平安現身,直言這是他和織經司唱得一出戲,游樸身份暴露被捉拿下獄,解決了廣陵軍的隱憂。又有昨夜請君入甕的酣暢大勝,以及方才一場直接擊潰敵軍士氣的大火。
最關鍵的是,今日陸沉沒有選擇作壁上觀,而是像所有守軍將士那般堅守城墻,親手宰了七八名敵軍。
如是種種,足以讓廣陵軍眾校尉將他視作自己人。
陸沉對這種氛圍非常熟悉和習慣,坦然地接受段作章善意的玩笑,不知為何卻轉頭看了一眼。
坐在他身旁的林溪仿佛未卜先知,提前移開了視線。
段作章將這對年輕男女的小動作盡收眼底,他已知曉林溪便是那日在顧宅門前的頂尖高手,陸沉只說她是陸通的故交之女,段作章便沒有刨根問底。
他略過先前的玩笑,微笑道:“話說回來,這火瓶效果奇好,能不能再做一批出來?”
陸沉搖頭道:“沒有足夠的原料。”
段作章不禁有些惋惜,但也僅此而已,因為今日已是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