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吳山下,景軍營地。
忠義軍騎兵主將蒲察看著其他同僚,發現眾人的神情都有些凝重,不由得暗暗一嘆。
蕭望之和數萬淮州軍已經成為甕中之鱉,然而這只鱉卻沒那么好收拾,稍微不小心就會被對方咬斷手指。
這兩天景軍步卒主動進逼,騎兵在外圍掠陣,面對山腳下獨立防守的淮州鎮北軍,景軍竟然沒有占到任何便宜,即便他們的兵力遠勝對方。
進退有據,陣型堅固,士氣高昂,這就是淮州軍給景軍眾將最直觀的印象。
“要不,我軍繼續圍困?敵軍攜帶的糧草有限,撐死只能堅持二十來天,等到他們糧草耗盡,不需要我軍強攻就會自行崩潰。屆時蕭望之只能選擇強行突圍,我不信齊軍還能保持如此穩固的陣型。”
效節軍步卒主將撒合烈當先表態,這個提議也得到牢城軍領兵主將古里甲的認可。
蒲察很清楚這兩人的心思,因為此戰由他們的部屬負責主攻,損失自然難以避免,因此提出這樣的建議也不足為奇。
他們的想法不能說有錯,畢竟淮州軍被困住已是事實,二十多天的時間也不算長,如果能以最小的代價取得勝利,盡量保證己方不會折損太多兵力,顯然是一個很合理的方略。
另一邊術不列皺眉道:“恐怕不能等下去。”
撒合烈反問道:“為何不能等?”
蒲察輕嘆一聲,開口道:“眼下王爺親自領兵圍困雍丘,并且已經攻破了雍丘北城,但是我軍主力并未繼續強攻,你可知道為何?”
撒合烈微微一怔。
蒲察倒也沒有賣關子,解釋道:“你總不會認為,王爺是真的拿雍丘守軍沒辦法吧?王爺之所以放慢節奏,就是要讓敵軍各路援兵的注意力都放在雍丘那邊,從而無心顧及鹿吳山的情況。如果我們將時間拖得太久,且不說會不會出現意外,敵軍各部肯定能反應過來,為何蕭望之率領的淮州軍杳無信息?到那時再遲鈍的人也能知道,這支所謂的奇兵出現了意外。”
撒合烈和古里甲對視一眼,不由得陷入沉默。
蒲察耐心地說道:“所以真正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按照王爺的計劃,我們必須在十天之內解決淮州軍,然后南下從側翼切入戰場,包圍敵軍救援雍丘的兵力。”
“十天……”
撒合烈喃喃自語,這個時間毫無疑問太緊了,從淮州軍的實力來看,想要達成這個目標,效節軍和牢城軍必須搏命。
陀滿烏魯看著這兩人的表情,心中逐漸了然。
景朝九軍的關系稱得上很復雜,就拿此刻帳中五人來論,他和術不列分別隸屬夏山軍和防城軍,這兩支大軍皆在慶聿恭麾下。
蒲察所屬之忠義軍,撒合烈所屬之效節軍,這是皇族阿里合氏的直屬精銳雄師。
古里甲所屬之牢城軍,則是夾谷氏掌握的力量。
阿里合氏、慶聿氏、輝羅氏、夾谷氏、準土谷氏、回特氏,是景廉族最強大的六個部族,素有景廉六姓之稱,景朝九軍基本都脫不開這六大部族的關聯。
如今皇族阿里合氏一家獨大,慶聿氏緊隨其后,輝羅氏又次一等,剩下三家的實力很相近。
如是種種,注定景軍內部的關系不會太和諧。
一念及此,陀滿烏魯正色道:“諸位,我建議由我和術不列領兵主攻,效節軍和牢城軍在側翼配合,如何?”
術不列點頭道:“可以。”
他們兩人身為慶聿恭的心腹大將,此刻必須扛起最艱巨的任務。
蒲察自然不會反對,他麾下全是騎兵,主要是負責掠陣和防止敵軍強行突圍,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此刻不便多說,于是看向撒合烈和古里甲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