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本之前還擔心蕭望之會提出異議,眼下連這位榮國公都沒有反對,還有誰能阻攔北伐大業?
便在這時,一個中氣十足的嗓音響起。
“啟奏陛下,關于北伐一事,臣請陛下三思而行。”
挺身而出的人便是當朝左相薛南亭。
李宗本控制著自己的表情,溫和地說道“薛相有何考量,但說無妨。”
李道彥乞骸骨之后,薛南亭便是無可置疑的文官之首,雖然他沒有李道彥的威望,清源薛氏也無法給他足夠多的支持,朝中的擁躉甚至沒有鐘乘多,但薛南亭身為先帝最倚重的文臣,又有一身正氣,說話依然有很重的分量。
薛南亭抬眼望著天子,不急不緩地說道“陛下,臣并不反對北伐,但眼下不是合適的時機。”
“為何?”
“距離雍丘之戰僅僅過去一年,大齊子民仍然需要休養生息,邊軍亦是如此。先帝當年為了籌備第一次北伐,前前后后用了將近十年時間,陛下對此應該十分清楚。戰事發動容易收尾難,現在朝廷并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一旦戰事不順被拖入泥潭,我朝好不容易取得的優勢便會化為烏有。故此,臣懇請陛下三思。”
薛南亭微微一頓,又道“再者,景國內亂是真是假尚未可知,不能排除這是景國君臣聯手布下的陷阱,只為引誘我朝邊軍主動進攻,還望陛下慎重。”
李宗本臉上的笑意漸漸斂去。
“薛相思慮周全,此乃老成持重的謀國之言。”
在李宗本開口之前,吏部尚書李適之施施然出面,繼而道“下官對此事也有一些淺薄的看法。”
薛南亭轉身望著李適之,淡淡道“李尚書有何高見?”
李適之從容道“薛相提到先帝宵衣旰食,耗費十年之功促成第一次北伐,其過程可謂披荊斬棘,世人都看在眼里。所謂萬事開頭難,先帝苦心孤詣為今上奠定基礎,這不是禁錮后人的枷鎖,而是激勵我輩繼往開來的遺澤。北伐二字,寄托著先帝和億萬大齊子民的夙愿,陛下有此雄心壯志,我等臣工理當盡心竭力,薛相以為然否?”
薛南亭雙眼微瞇,道“雄心壯志固然可嘉,總要考慮到現實情況,否則便是空中樓閣。”
右相鐘乘忽地輕咳一聲,薛南亭卻恍若未聞。
聽到這句話,李宗本的眉頭皺了起來,心中猛然涌起一股強烈的不快。
李適之不動聲色,緩緩道“薛相言之有理,只是下官思來想去,并不認為北伐大業是空中樓閣。薛相擔心這是景國君臣設下的陷阱,下官不禁想問一句,歷朝歷代哪位君王會用繼承人之死作為誘餌?景國太子暴亡,內亂之勢已成,如此良機怎能錯過?”
說到這兒,他抬眼看向御案后的年輕天子,躬身一禮道“臣斗膽建言,北伐大業可期,還請陛下早做決斷!”
李宗本靜靜地望著這位滿身清貴之氣的吏部尚書,眉眼漸漸舒展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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