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答道:“回陛下,江北地域廣袤,風景各不相同。淮州和靖州與江南氣候大抵相似,定州則有一些不同,這個時候尚未春暖花開。至于更北之地,臣未曾親眼得見,因此不敢妄下定論。”
李宗本當然不是想和陸沉討論風土人情,他順勢說道:“朕知道愛卿的心思,其實朕又何曾不想早日收復故土?只是連年大戰,國庫日漸空虛,江南百姓的負擔很重,朕不得不仔細斟酌。倘若連續不斷用兵,或有窮兵黷武之憂。”
陸沉默然。
李宗本似乎知道他為何沉默,緊接著自嘲一笑,愧然道:“你雖然從未明言朕之過錯,但是朕心里清楚,去年倉促北伐釀成那么嚴重的后果,若非你挺身而出力挽狂瀾,敵軍早已兵鋒直指江南。朕沒有聽從你的諫言,以至于靖州防線岌岌可危,悔之不及啊。”
陸沉確實沒有公開表達不滿,但是那封奏章在京中流傳開來,很顯然就是他的態度。
不過此刻君臣二人都很默契地沒有提起此事。
稍稍思忖過后,陸沉平和地說道:“陛下,其實臣當時也不能斷定北伐不會成功,只是覺得景國內亂疑點重重,畢竟以景國皇帝的手腕,就算真要對付慶聿恭也不會那么粗糙。”
“你說的對,是朕欠思量了。”
李宗本今天顯得格外誠懇,轉頭望著陸沉說道:“還好有愛卿扶危救難,朕豈能不重重嘉賞?朕知道你與很多朝臣不同,對于一些事有獨到的看法,故而朕決定提前與你商議,以免你誤會了朕的初衷。”
陸沉欠身道:“陛下言重了,臣雖然性子略有些古怪,但是不會輕狂胡鬧。”
“朕知道。”
李宗本點了點頭,語氣猶如和煦的春風:“朕仔細想過,你的功勞就算加封郡王亦不為過,但是這樣對你來說不一定是好事。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站得太高容易引來嫉恨,再者國朝從未有過臣子生前封王的先例,所以朕決定加封你為國公,封號為秦。”
“秦國公。”
年輕的天子加重語氣,對著陸沉說出這三個字。
遠處的宮人們自然聽不見涼亭里的談話,不過像苑玉吉這樣的天子近臣大抵能猜到談話的內容,他有些艷羨地看著陸沉的背影。
想來今日過后,大齊將多出一位年僅二十余歲的國公。
涼亭內,陸沉心中思緒如潮。
說實話今天李宗本讓他覺得有些陌生。
無論是先前在宴席上,他三言兩語帶過平寧侯府的事情,還是如今主動與陸沉商議,一字一句都能顯示出他對陸沉的尊重,同時也展現出身為天子該有的胸懷,與以往的差別比較大。
而且秦國公……
這個封號非常尊貴,遠在魏國公和榮國公之上,甚至不弱于一般的郡王封號。
陸沉躬身一禮,誠懇地說道:“陛下隆恩,臣不敢當。”
李宗本大手一揮,頗有幾分豪氣:“你當得起!朕知道這個封號意義重大,但是你這些年為朝廷立下的功勞同樣很大,光是去年江北一戰,如果沒有你運籌帷幄,不單靖州保不住,沙州之地也會被景廉人占據,屆時大齊或有山河傾覆的危險。”
這番話倒也算得上合情合理,然而陸沉心中并無濃烈的喜悅。
他緩緩直起身,抬眼看向年輕的天子。
如此豐厚的待遇,僅僅只是嘉賞這么簡單?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