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溯以來的第一次請客,就這樣落在顧秋綿手里。
男生愣了,老板娘也愣了,等張述桐反應過來,她已經頭也不回地去了衛生間,再看她那張桌子上的學生們,還沒有人注意到這邊發生了什么。
好像顧秋綿只是半道離開桌子有事,順手解了一個燃眉之急。
張述桐承了這個人情。
說句玩笑話——這個人情似乎不承不行,難道要追著她去衛生間,拉開廁所隔板的門說不用你請?
當然,話說回來,也不是沒別的辦法,他現在只差二十幾塊,也可以從那幾張鈔票里破出不夠的那部分,剩下的如數奉還;
可人情從來只有承與不承兩種說法,只要二十反倒顯得矯情,不如明天把錢帶夠還上。
顧秋綿這個洗手間去的實在很妙,從前張述桐一直摸不清她的意思,這一次連他這種人也能明白——
于是他沒有站在原地等對方出來,而是直接出了魚館,騎上自行車和幾個死黨碰頭。
騎了沒幾米,果然在碰上若萍他們在奶茶店排隊。
“成了?”
清逸把他拉到一邊,小聲問。
“成什么了?”
“你讓我把他倆支開不是有話想跟顧秋綿說?”
“其實……”張述桐想了想,“也差不多,我剛才錢沒帶夠。”
“差多少?”清逸就要套兜。
“付完了,顧秋綿過來幫我付的。”
“啊,為啥?”
“不知道,先幫忙保密一天。”
張述桐準備明天把錢還上再告訴若萍,既能幫忙宣傳一下顧秋綿的“人情味”,還不會徒生事端,他有點擔心若萍現在會把自己拉回去。
隨后幾人在商業街前分了手。
他們也不可能無時無刻黏在一起,清逸要去書屋里借幾本書,杜康跟著去挑幾個錄像帶;
若萍中午還約了幾個朋友,要回學校,和張述桐一路。
他騎上車子,把奶茶掛在車把上,名字叫“來一杯”,不像以后開在商場的奶茶店,700ml的大紙杯,印著精美的圖案;
島上的奶茶就是一個小小的透明杯子,杯口用塑料紙熱封上,也許就是速溶粉沖出來的,四塊錢也算實惠。
路上若萍說知道你拉肚子,我專門點的熱飲,回去趁熱喝;張述桐聽了很感動,若萍又說別光感動、要有行動;
他便痛快地答應下來,說下周你的奶茶我全包了,少女才滿意地點點頭。
等捧著奶茶進了教學樓,張述桐才意識到,這是冬天,不是熱的難道人家給你沖涼的?
但為時已晚。
午休是中午十二點到下午一點半。
現在一點出頭,教室里還算安靜,有人自習也有人趴在桌子上睡覺,畢竟是初四了,不像低年級的學生吵得能把天花板掀開。
學生時代的一切活動對他都稱得上新奇。
張述桐精力一直算好的,不然未來也沒有多功夫行俠仗義,他想了想,覺得應該找個地方好好品嘗一下這杯速溶奶茶,只有如此才能對得起它“包一周”的身價。
地點定在學校天臺上。
那是他學生時代最喜歡去的地方,這就是張述桐和幾個死黨不同之處了,他們幾個都覺得去天臺上吹冷風會把腦子吹傻,杜康寧愿下去睡覺,清逸的中二腦電波也沒和這里對上,若萍甚至舉了一個很形象的例子,每次上去都覺得自己很像山頂洞人。
唯獨張述桐很享受這種感覺:
學校建在小島外圍,爬上天臺,嗅著涼爽的湖風,四下的風光盡收眼底,灰白色的樓體有高有矮,參差交錯,湖面是湛藍色、天空也映在上面,山脈連綿,山下的人縮成了很小很小的黑點,可這里本就是個很小的地方,正好能容納這群小小的人。
這次去,他準備一邊喝奶茶一邊琢磨兇殺案的事。
走入漆黑的樓梯口,腳下布滿灰塵,通往天臺的門鎖著,但張述桐知道鑰匙在哪;
如果沒記錯的話……他碾了碾腳,倒數第三塊臺階的地磚有些松動,從水泥里縫隙里摳了摳,卻什么也沒撈到。
鑰匙呢?
張述桐有些疑惑。
記得這把鑰匙就是自己配的,有一次來負責維護設備的師傅忘了拔鑰匙,他那會兒膽子也大,直接跑校外配了一把,才交回班主任手里,準備拿來當幾人的秘密基地——
但他們幾個吹了幾次風就嫌棄了,覺得不夠私密,作為基地難當大任,當茶水間又冬涼夏暖。只剩自己有時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