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投票,顧秋綿投出贊同票,宋南山亦然,根本不用咨詢張述桐的意見,他就被老宋強拉到了別墅里。
“你不想住還得考慮下為師呢,我這么大歲數了還要全身濕透拉著你回家,我還要不要命了,快點去擦擦,別辜負人家秋綿的心意……”
保姆已經準備好了兩條圍巾。
他用力擦了擦頭發,手邊沒有鏡子,估計亂成了雞窩,室內開著暖氣,他把外套脫了,換上一身客用的浴袍,腳下啪嗒啪嗒踩著拖鞋,倒有些大老板的風范。
顧秋綿去洗澡了,她剛才在外面凍了半天,只不過四層的別墅上,她的臥室在二層,里面有獨立的衛浴,暫時看不到人。
張述桐和老宋在一樓。沒有立即去洗澡,而是男人的矜持告訴他們……一進別人家就脫光衣服似乎不太好。
兩人準備再硬撐一會。
得知他們還沒吃飯,保姆去準備些夜宵。
張述桐獨自踱步到別墅的陽臺。
——他也不知道這算不算陽臺,一面巨大的落地窗,落地窗下還鋪著一層連接兩邊的實木地臺,上面放著幾個坐墊,有一個小的茶幾,還放著一把躺椅;
但盡管放了不少東西,地臺還是空曠無比。
地臺下面埋著燈帶,散發出溫暖的光,映在大理石地板上。
張述桐走上地臺,來到落地窗前,那里正對著別墅的后院,雨水在玻璃上浩蕩奔流,反射出室內斑斕的光。
外面已經什么都看不清了。
落地窗的邊上還開了一扇小門,可以從這里進入后院。
張述桐打開門,下意識抬頭看看,發現在人造草坪上,還沿著落地窗做了一條走廊,想來天氣還好的時候,適合看一本好書。
他便靜靜在走廊上待了一會。
身前是一片漆黑的空間,伸手不見五指;身后是溫暖的室內,保姆似乎在煮面條,他從雨聲中聽到水煮沸后咕嚕咕嚕的聲響。
身上又開始冷了,他按住自己的另一條手臂,感覺肌肉在控制不住地發顫,張述桐只是握著手機,在眼前的黑暗中沉默。
這時候身后響起宋南山的聲音:
“你小子在這裝什么深沉呢,不快點去洗澡。”
他轉過頭,老宋也穿著一件浴袍,只露出最下面一截毛茸茸的小腿。
他端著一個馬克杯,似乎泡了杯咖啡,說話時抿一口,悠哉地不得了。
“想再等等。”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啊。”老宋很是文藝地來了一句,還自個用英文翻譯了一句,像是背誦莎士比亞的詩歌。
“后怕啊?”他拍拍張述桐的肩膀。
“還好。”
“不得不承認你小子耍帥有天賦,今晚干得不錯。”老宋又喝了口咖啡,陪他并肩站在走廊上,兩人看著眼前的細雨,他過了好半天才說,“不過呢,為人師長,還是有句話要給你說。”
張述桐點點頭表示自己在聽。
老宋卻突然變得有點鄭重:
“雖然你腦子比老師好用,什么情況都能算得到,各種計劃啊,準備啊做了一大堆,兩手還是三手來著,比我強多了,老師也很為你自豪,但述桐啊……”
張述桐突然想起回溯那天他在課上講過一條做題技巧,如果一個人加了“但是”,證明后面才是他真正想說的話。
“我能理解,推理呀破案呀很讓人熱血沸騰,但有一句話你有沒有聽過,機關算盡太聰明。我不是說你以后肯定會吃虧,而是說,不能因為腦子好用,就真的只剩算計了。”
老宋有些為難地抓了抓頭:
“怎么說呢,咱們都是活生生的人,不能活成一臺只會計算的機器,如果把那點人情味都算沒了……你這么聰明,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
不等張述桐開口,宋南山又拍拍他的肩膀制止,男人的聲音變得有些低沉:
“雖然事情有驚無險,最后解決得很順利,比老師只會開個車亂逛強多了,可我還是要說,太冒險了。
“為什么非要把秋綿她留家里呢,我知道你的理由很正當,想一鼓作氣抓住歹徒;也算到今晚兇手會來,甚至提前報了警連我也沒告訴,但……”
他話沒說完,張述桐的手機突然響了。
他捏著手機,像是沒有聽到,只是對宋南山說:
“抱歉。”
老宋愣了一下:
“我又不是訓你,抱歉對我說有什么用,你待會給秋綿說唄,她就快要下來了,行了,你先接電話吧……”
說著男人打了個大大的噴嚏,不復剛毅的模樣,縮著膀子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