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名字已經呼之欲出。
還是路青憐。
可怎么還是她?
張述桐愣在原地,這一刻的驚訝讓他忘了注意身后的人是誰,從回到2020年起想不通的事不知道有多少件了,可最讓他想不通的在于——
為什么路青憐還是會死?
他腦子里迅速回憶起從前的信息,24歲的杜康告訴自己,這么多年路青憐一直待在這個小島上、守在那座神廟里,她生前的前一晚給自己打了電話,隨后遺體被發現在名為“禁區”的水域,調查結果是失足落水……
可杜康偏偏不信這些,他一口咬定是有人殺了路青憐,原因是八年前的12月10日,顧秋綿的遺體也從禁區被發現。
她們兩個死在了同一個地點、同一天,時隔八年。
因此那通電話的內容也被認定是求救訊號。
當時的自己不說不以為意、卻也沒太過當真,主要是八年的時間實在太久,兩人的死亡結果又不盡相同,“兇手”的動機也無法推斷……可路青憐怎么還是死了?
張述桐不是說她非得投湖自殺,而是說……如果自己從八年前重活了一遍,不說把事情完美解決,起碼也要有必要的提醒才對吧?
就像手機上那條消失的未接來電,如果有才說明有問題,他不可能明知事情會發生,卻無動于衷。
但路青憐還是死了。
為什么?
而且她原時空打來電話,說明那時候的她一定有事找自己。
可他翻遍了現在的通話記錄,兩人應該很久沒聯系了才對。
張述桐隨即又想到,既然葬禮的舉辦日期還是12月12日,按照小島上的習俗,豈不是說明,連她的死亡日期都沒改變?
他突然生出一些無力感了,只因為這條時間線上本該改變的東西沒有改變。
這時候身后的人又嘆口氣:
“走吧,述桐,去外面陪我抽根煙。”
張述桐這才想起來看他,能叫自己述桐的絕對是認識的人,可來人是一個中年男人,白襯衫黑西裝,頭發被梳得一絲不茍。
他戴著一副眼鏡,要不是下巴有些胡茬沒刮干凈,挺像個知識分子。
最讓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他那一米八多的身高,穿了帶跟皮鞋幾乎比張述桐高一點點,鷹鉤鼻、方下巴……等等,張述桐突然看出他是誰了:
“宋老師?”
他驚愕道。
這個帶著眼鏡穿著西裝、氣質儒雅的男人居然是宋南山?他們那個糙漢子班主任?
宋南山聞言擠出一個微笑:
“這么多年沒見不至于這么驚訝啊,走吧,咱爺倆出去聊聊。”
他說這話的時候倒有些從前的感覺,張述桐下意識跟上他的腳步,看到他被熨得整齊的西裝褲,又想到,在原時空里,老宋應該因顧秋綿的事引咎辭職才對,可如今精神頭很好,應該就是這個改變帶來的蝴蝶效應了。
他心里稍稍有些安慰。
兩人出了殯儀館,向前走了幾步,倚在環湖公路的欄桿上。
老宋遞給他一支煙,他點燃抽了一口,沒有咳嗽,沒有不適,甚至沒有精神一振的感覺,可這并不是個好現象,說明自己煙癮很重。
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見老宋狠狠把一根煙抽了少半,才說:
“青憐的事誰也想不到,你也別太自責。”
張述桐原本想問路青憐到底出了什么事,可他突然揪出對方話里的語病:
等等,自責?
什么叫自責?
他不是對路青憐的死沒有反應,只是此刻錯愕壓過了沉重,作為知情者,自責這個詞自己來用還算合適,可為什么會從宋南山嘴里講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