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
這是2012年12月6日的周四,昨晚他們和路青憐一起抓到了盜獵者,為了慶祝,中午來到商業街上的“家南湖魚館”聚餐。
他們應該剛點好菜,從大廳里,能聽到后廚傳來的爐灶的呼呼聲。
空氣里有著散不去的淡淡油煙味。
張述桐睜大眼。
從沒有一刻他的心情如此激動過。
失而復得的人才懂得什么是珍貴。
也許現在要找個角落默默坐一會、平復一下自己的心情;也許趁機跟死黨們干個杯。以便掩飾自己的異常……但張述桐不能這樣做,他的神經放松了少許,又迅速緊繃了起來——
那個兇手是誰?
他趁著那驚鴻一瞥的記憶還沒消散,閉上眼睛,回憶起對方更多的樣子。
首先身高比自己矮,而且矮了不止一點,但胖瘦看不出來,因為是冬天,穿的衣服太厚。
接著是兇手的臉,天色太黑,手機的閃光燈也不是特別管用,等他的眼睛一瞬間適應了光亮、又聚焦上去,整個過程無非兩三秒,他便被對方殺死了。
最初回過頭的那一剎那,他還以為碰見了一個“無面人”,但隨即又反應過來,不是沒有五官,而是對方的臉被什么蒙著,可張述桐也說不好是什么東西,和預想中的面巾不太一樣,比如周子衡父親那樣、尚能露出眉眼;
兇手的整個臉部全被某樣東西覆蓋,顯得“粗糙”,呈暗紅色。
張述桐在思考一個合適的形容……大概就是教室里那種窗簾,有的調皮的學生喜歡藏到后面,把窗簾蒙在臉上,只勾勒出一個模糊的五官雛形。
接著就是令他最為驚愕的地方了——
那真的還能稱作一個“人”嗎?
正常人的身體構成是這樣:
頭、脖子、肩膀,遵循先寬后窄又寬的結構,可兇手似乎沒有脖子,或者說脖子比腦袋還粗一點,張述桐知道一些練武的人契合這點,可以有效保護頸椎,從兇手的身手判斷倒也相符。
所以最終的答案是一個身手高超的小個子?
特征是脖子和腦袋差不多粗?
張述桐不知道這些特征是否存在于八年前,但按照迄今為止的線索推斷,既然路青憐死后,他又被人所殺,隨后回到八年前、顧秋綿遇害的當下,三個人到底是不是因為同一個人而死?
這個問題無法判斷,當務之急,還是從“冷血”線上帶回來的線索、手臂上的三個刺青。
想到這里張述桐不再猶豫,放下玻璃杯,在死黨們困惑的目光下跑到前臺,找老板娘撕了一頁賬單紙,將那三個刺青畫在紙上:
蛇、小人、古怪的圓形圖案。
他在回溯前已經把這三個圖案深深記在腦海里,此時毫不費力就能復刻下來,這時背后有個腦袋伸到他肩膀上:
“你一聲不吭地畫什么呢?”
他回頭一看發現是若萍,短發、戴著一個花瓣樣式的發箍,額前的劉海修剪的整整齊齊,是個長相清麗卻風風火火的少女,他們剛從外面進來不久,少女的臉蛋還被風吹得紅撲撲的,說著就要扒開自己,睜大眼睛往紙上看。
讓張述桐想起八年后那個紅著眼睛、小聲嗚咽的氣質冷艷的女人了,三個死黨里面,只有若萍是女孩子,所以張述桐對她和清逸杜康不太一樣,總有種看妹妹的感覺,這時候生出一陣沒由來的愧疚。
其實若萍始終都沒有放棄自己吧,盡管對那個時間線上的自己嫌厭無比,可無論是接到他的電話就趕來島上、在殯儀館前讓自己去她車上待著,還是一直記得從前的承諾;
就像杜康說的那樣,他們對自己的態度應該很復雜,每次失望,但失望過后又僥幸地生出一點希望,最后又是失望。
所以張述桐不想瞞著他們,反而把身體讓開,指了指賬單紙上的圖案:
“從哪里見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