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從八年后帶回的線索,幾條線索皆是指向路青憐,而周四午飯后他恰好在天臺上碰到了對方,當時他只覺得自己的小窩被人占了,有點無語,兩人干脆隨口聊了幾句。
這便是他最后一次和路青憐長一點的交流,直到回溯前的那晚。
如果說之前的判斷正確、接下來應該提高對路青憐的關注,難道說這一次的關鍵節點就是“天臺對話”,從前的他忽略了什么東西?
那接下來的方向似乎可以確定了。
接過若萍的奶茶,張述桐又透過窗口深深看了里面的男人一眼,他用手機拍下對方的長相。
接下來本想和死黨道別,因為幾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杜康準備去租錄像帶、清逸準備去借書……記的原本是這樣,可也被這場雪改變了,沒人愿意頂著雪亂逛,幾人干脆騎自行車回了學校。
等進了校門,張述桐告了聲歉,扔下車子匆匆進了教學樓,他幾步爬上樓梯,在走廊的盡頭停下腳步。
這邊的采光并不好,他抬起頭,望向那處被陰影籠罩的入口。
又是天臺……
張述桐幾乎下意識回過頭,冬日午后的陽光斜著照進走廊,在水磨石地板上投下窗戶柵欄的陰影,不過這次是白天,走廊上有幾個學生走動,他聽著他們的腳步聲,才確定那個空曠無人放著老電影的夜晚已經徹底消失了,它隨著一個冷血的混蛋埋葬在時光之中。
這一刻他有些許失神,但也只是一刻,張述桐隨即邁上臺階,彎腰檢查了一下藏好的鑰匙,果然不在了。
推開天臺的門,這里是距離天空更近的地方,視線之中,塵埃般的雪粒飄舞著落下,水泥地面覆著一層淺白,一名扎著高馬尾的少女獨自坐在天臺邊緣,她正微微仰起頭,望著眼前的落雪。
幾粒潔白落在她綢緞般的青絲上,隨后消融。
世界仿佛孤寂下來。
張述桐停下腳步,他想起少女此后也幾乎是孤寂地留在這座小島上,直到結束生命。
但沒時間讓他回憶這么多了,少女條件反射般轉過頭,看到是他又收回目光:
“你找我?”
路青憐永遠是一副淡淡的口吻。
這句簡單的疑問卻引發了張述桐更多的思考,從前他覺得路青憐還挺自戀,自己上來就是發會兒呆,憑什么斷定就是找她,所以搖搖頭說沒事。
可一模一樣的話落在耳朵里,讓他斟酌了片刻,為什么路青憐會這樣問?
當初自己選擇“沒事”,如果這次反其道而行之呢?
于是他點點頭,說的確有事。
“有事麻煩盡快說。”少女放下筷子。
其實張述桐也沒想好怎么說,很多事都是涉及到未來,很難開口,不過他差不多習慣了,直接夢境起手:
“我昨晚做了個夢……”
“我對你做什么夢不感興趣,還有別的事嗎?”路青憐很不近人情,“沒事的話請不要打擾我吃飯。”
“……”
張述桐被噎了一下,老實說他真不想到初四下學期是怎么和她混在一起的,兩人比誰的話更少嗎?
“其實是你找我有事,對吧?”他也懶得裝了,“從昨天放學,你說有重要的話跟我說,然后晚上又跟去釣魚,整個過程都在有意無意地關注我,為什么?”
誰知這姑娘直接開始裝天然呆,她不解道:
“張述桐同學,你喜歡我?”
“沒有。”
“沒有為什么要自作多情?”
張述桐知道,如果接下來回答“沒有自作多情”就踩進了她的陷阱,你將會和這只企鵝陷入無窮無盡地拉扯,最后暈乎乎地走了,才發現她相當于什么都沒說。
“你少裝了。”他無奈道,來到天臺的邊緣,隔了一段距離和路青憐并肩坐下,“天臺的鑰匙是我配的,昨天也是你先來找我的,我今天來就是想問清這個問題,這樣解釋夠不夠?”
“張述桐,你比我想得要聰明一點。”果然,她連“同學”的后綴也不加了,整個人的氣質變得成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