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述桐錯愕無比,大腦的思考都停止了一瞬,因為對方已經轉頭朝他投去視線,手電的光打在她的臉上,她半邊臉盡數被長發遮住,慘白無比——
路!青!憐!
是路青憐!
可她為什么會在禁區?張述桐下意識后退一步,然而路青憐已經迅速起身,不等張述桐開口,她以飛快的速度竄入一旁的蘆葦叢,蘆葦的頂部輕輕搖晃,伴隨著積雪被踩踏的聲響,隨后徹底歸于平靜。
一切不過發生在一瞬間,等張述桐再度邁出腳步、想要去追,名叫路青憐的少女已經消失不見。
——老宋他們還在上面!
他愣了一下,來不及思考更多,迅速折身往回跑,張述桐一頭扎進蘆葦叢中,這時候他甚至顧不得魚線、也顧不得拔開蘆葦,全憑蠻力往外闖,視線一片漆黑,他幾步一個腳印地沖到路上,遠遠看到了那輛福克斯小車,立即揮了揮手。
可擋風玻璃內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福克斯的車燈根本沒有亮,無論是大燈還是車內的照明燈,張述桐心里咯噔一下,大吼出聲:
“喂!”
他一個箭步沖向小車,就要去拉車門,可人還沒跑到,滴滴兩聲喇叭先迎了上來。
“咋了咋了?”老宋心有余悸地推開車門,“我說述桐,你這大半夜的突然吼一嗓子,你想把我倆嚇死啊……”
“你們……沒事?”
“我倆在車里吹著空調能有什么事,倒是你有沒有事?”
“那剛才有沒有看見別人?”張述桐只急著問。
“什么別人,剛才不就你自己下去了,別嚇老師啊?”
張述桐愣愣地回過身,天幕之上,雪花依舊緩緩飄落,夜色寧靜,仿佛剛才在岸邊看到的一切只是他的幻覺。
“你看到什么了?”
“沒什么……”張述桐吐出一口濁氣,“我還以為你們出事了……怎么不開燈?”
“誰知道你要待多久,老師這車的電瓶不太行,開一會就沒電了,這不剛才秋綿還問我,她爸的車為什么就不怕,那奧迪肯定不怕啊……你還好吧?”
宋南山這次注意張述桐頭發已經濕透了,不由擔心道:
“這來的路上還好好的,突然咋了這是?”
他從車里手忙腳亂地找出一條抹布,也顧不得臟不臟了,“先擦擦,有什么事上車再說,不然待會準感冒……”
張述桐已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到車上的,只知道回過神來的時候,福克斯的大燈已經重新亮起,空調風量調到了最大,正對著他的臉吹。
老宋和顧秋綿都擔心地問他怎么了,張述桐只說剛才在下面看見了一個影子,被嚇了一跳,趕緊跑上來,結果又看到車燈沒開,還以為發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我還以為你犯癔癥了。”老宋松了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不是我說啊述桐,雖然你平時揪個壞蛋速度挺快,但你這膽子真該練練,我就在這里能出什么事,老師怎么說也是一米八多的塊頭,快點把外套脫了……”
說著他啟動汽車,調轉車頭,踏上回程的路。
此時張述桐沒心情開口,和膽量大小無關,他只是覺得詭異,或者說細思極恐,路青憐為什么會來禁區?從前的周四她在哪里?和下雪有沒有關系?
還有,她蹲在湖邊干什么?
張述桐這才想起該去水邊一探究竟,剛才只顧著往回跑。
可他看了眼宋南山,知道這時候不好再開口,只好暗嘆口氣,一摸褲子,突然說我手機剛剛竄出來了,要回去找。
老宋又無奈地掛上倒擋,這次說什么也不敢讓他獨自下去,張述桐沒有反對,他又看了眼周圍,兩人一前一后鉆進蘆葦叢,張述桐假裝找手機,實則去了水邊。
他快速掃了幾眼,這片水域的能見度很低,這時候老宋給他振了鈴,他又裝作從水邊拾起手機,往湖面上一照。
什么都沒有。
什么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