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述桐噎了一下。
“你又騙了多少人?”她玩味地問,“比如你和你媽媽是怎么說的,來山上玩?去玩什么?”
她又說:
“你是不是還好奇我為什么不問你的目的,那現在我問了——你要干什么?會如實回答嗎?”
“不過也不用急著回答,走吧。”她收起玩味的笑,又恢復了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語氣淡淡,“如果想要坦誠就拿出相應的態度,既然你一直想去那個地方,就等到了再說好了。”
“那樣最好。”張述桐并不驚訝于她的直接。
路青憐又以不容置疑地語氣說:
“我從前警告過你,有些事不要好奇,但你還是來了。我討厭廢話,不會說‘再給你一次猶豫的機會’,所以現在不是決定,而是必須,由不得你,能明白嗎?”
說完她率先邁出腳步,卻不是往入口的方向,而是朝另一側走去,張述桐順著她的腳步看去,發現視線的盡頭有一家小賣鋪。
“不用跟著,在原地等我,一些私事。”她隨口道。
張述桐便停下腳步,看到穿著青袍的少女進了小賣鋪,很快又出來。卻看不出她手里多了什么,因為長袍內側縫了一個衣兜,她就把東西藏了進去。
這種小賣鋪不會賣太多物品,無非是煙、飲料、零食,口香糖和檳榔,張述桐又想起她曾經提到過,從這家小賣鋪買過兩次零食,一次是盜版的餅干,一次是裹著塑料紙的早餐腸,還說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
張述桐當時信了。
現在卻有更多的疑慮。
如果那番話是真的,她今天恰好又去了第三次。
如果那番話是假的,她嘴里到底有幾句真話?連閑聊都在撒謊,或者說都是精心的偽裝?
他跟著少女的腳步邁入入口。
時隔八年,這是張述桐第一次踏入這座山,他知道現在的位置太低,就算有異常也不會體現,可盡管如此,還是下意識觀察著四周,甚至感受著身體的變化。
“你走得太慢了。”路青憐又淡淡道,“周圍都是很無聊的東西,沒什么好警惕的。”
“是你走的太快。”事實的確如此,她腳上好像是雙手工縫納的布鞋,卻比自己的登山靴還要快,不知道是不是天天在上面走,熟能生巧,說是如履平地也不為過。
“我覺得沒必要太急,反正我已經來了,可以閑聊幾句,”張述桐看了眼時間。從換衣服到現在,才過了二十分鐘,他需要拖久一點,“我為之前的態度道歉。”
向前看去,路青憐沒搖頭也沒有點頭:
“你想聊什么?”
“那些凍僵的蛇?”
“這個無可奉告,我是廟祝,有一些事不能告訴外人。”
其實這句話相當于變相地承認了。
張述桐思考著其他問題,少女卻說:
“換我問了,你為什么會在那棟別墅?”
“我昨晚住到這里。”張述桐沒準備透露老宋的存在。
“你和顧秋綿同學的關系,突然變得很不錯。”
“我和你的關系也突然變得很不錯。”張述桐隨口說。
隨后他有些煩躁,因為他發現路青憐說得很對,從前一直覺得她滿口謎語,什么事都藏的云里霧里,開口便是“你暫時可以這么理解”,但自己不也是如此嗎,無非編了一個更具體的謊言,真的沒好到哪里去。
老實說張述桐也很厭惡這點,謊言多了只能用無數個謊言去圓,但他也沒別的辦法,最大限度就是告訴別人自己做了一個夢。
所以他做好了被無視的準備,誰知路青憐聞言竟停下腳步:
“是嗎,不錯到什么程度?”她意味深長道。
張述桐又被噎了一下,“這是第二個問題。”
“那你問好了。”
張述桐還沒想好問什么。
因為他剛剛從路青憐的話中找出一個漏洞。
她“不應該”知道那里是顧秋綿家的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