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天雪里拷問別人不是一件好差事。
“還是說正事吧,我問你答。”張述桐說,“青蛇廟,或者說青蛇意味著什么,我目前知道的幾個版本,有說青蛇代表著長生、到今天還沒有死,有說你們廟祝就是青蛇的子嗣,我不清楚你這么能打和這個有沒有關系……當然這些版本都不一樣對,真相到底是什么?”
路青憐卻閉口不言。
張述桐等了一會,又問:
“你為什么要害顧秋綿,還要把她帶去禁……就是西邊那塊靠湖的荒地,你不要問我是怎么知道的,現在是你回答我。還有,僅僅是因為她家要拆你們的廟?有沒有別的原因?
“對了,還有一個,那些凍僵的蛇到底和你們有什么聯系,傳遞信息?有沒有毒?我從前不太信這些東西,但好像真有一些超自然的存在,當然,也許能用科學解釋,有人能訓狗,那馴蛇也未必不可能,只是手段一直很隱秘。”
張述桐一氣說了一大堆話,可路青憐愣是一個字不說,他現在有點頭疼了,本以為對方會束手就擒的,誰知道寧死不屈,而且這種情況是疑罪從有,連報警都沒辦法。
路青憐就一直盯著他,給人一種遭到背叛的感覺,當然也不一定真是這個意思,有可能是他的心思有些亂,它們飛舞在耳邊眼前,不斷作祟。
“你不要這樣看著我,吃點蘋果?”
張述桐也不敢把手伸得太近,萬一被她抓到了怎么辦。
誰知路青憐終于開口了:
“還有沒有別的問題?”
“暫時沒了。”張述桐松了口氣,她要是再不說,自己就得去找清逸留下的繩子和鏟子了,這樣最好,“你先挑一個回答吧。”
“真的沒了嗎?”
“沒了……”
他話沒說完,突然一愣。
雖然張述桐和她的交流不多,可奇怪的是總能猜出對方的意思,就比如此刻,那個奇怪的強調讓他感到一種不詳的預感。
這不是被困的人該有的反應……
腦海中剛升起這個念頭;
隨即他便從路青憐的唇角看到那一抹熟悉的玩味的笑。
張述桐的汗毛瞬間炸起。
糟糕!
這是一條蛇!
隱忍、狡猾。
他險些忘了自己是在捕蛇!
那種眼神根本不是什么遭到背叛,而是不斷尋找著他的要害!
一擊斃命!
他的眼睛尚且還無法判斷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但潛意識已經替他做出反應,幾乎是來自肌肉的條件反射,張述桐立刻站起身子、向后退去——
可為時已晚!
陷在雪坑中的少女突然爆起!
怎么可能……
一片揚起的雪霧中,他不敢置信地睜大眼,原來路青憐根本沒有掉進去!
她剛才在腳下松動的同時就已經做出反應!
一腿前蹬,一腿后彎,以超乎想象的柔韌度將自己卡在雪坑中,她就一直保持著這種姿勢等到了此刻!
一旦發力,隨時都能脫困,而現在,便是這條蛇發出斃命一擊的時刻!
此時他想跑已經來不及了,耳邊是銳利的風聲,一條快出殘影的腿正在飛速靠近,他以最快的反應架住雙臂,盡管如此,仍是感覺到胸前有一股巨力傳來,接著他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后退,腳下踉蹌,幾乎離地,直接摔倒在雪地中。
雪花飛濺,頭暈目眩,張述桐隱約聽到女子清冽的嗓音。
“你,很不錯。”
他艱難地支起身子,胸口火辣辣的疼,視線之中,是青色長袍的衣擺,那上面沾滿雪沫,再抬頭往上看,路青憐居高臨下地投下視線。
她一步步走近,腳步很輕,卻有著無與倫比的壓迫感。
“張述桐。”她面無表情道,“你比我想得還要有種一些,我本來以為你會一直畏手畏腳,但你居然提前挖好了一個坑,還成功地讓我掉進去了。”
張述桐張了張嘴,但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他深呼吸幾下,止住胸口的翻涌,他大口喘著氣,劇烈地咳嗽著,眼前是慘淡的天光,看不到云朵,就像他根本看不到機會在哪,但這時候能做的只有閉緊嘴巴,恢復體力。等待下一個時機,如果……
它真的還存在。
“看來你還是不明白。”路青憐淡漠道,“我已經警告過你了,不想出意外的話就不要來探究我的事,為什么非要自作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