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若要南狩,并不是不可以。但卻需要提早準備。現在,魏軍近在咫尺,而我倉皇南遷的話。能帶多少兵馬?能有多少錢糧?又有多少大臣一起南下?這些東西都沒有的話就南下……陛下,南中之人,本就非我族類,若是陛下孤身南下,臣恐有不忍言之事也!”
譙周的意思很明確:你要跑南中啊,可以的。但是你帶什么東西去呢?啥都不帶就這么去?你是鎮不住那里的異族的。就是平常老百姓搬家都要折騰十天半個月的,更何況是皇帝搬家——那起碼得準備上一年半載。可現在鄧艾就在綿竹,不可能給你準備那么長的時間啊。因此,去南中是不可行的。
“漢、吳為盟友。陛下便是要外狩,也可以去東吳。”說這話的是尚書令樊建——宗預之后他曾一度負責與東吳的外交,所以提出了這條建議。
“哎,長元此言大謬。”譙周很是輕蔑的搖了搖頭道:“敢問龔襲,若是陛下去了東吳,是陛下向吳皇下跪呢還是吳皇向陛下下跪呢?”
答案當然是顯而易見的。
“因此,陛下去東吳,將會受到階下之辱。”
“那,難道如允南所言,降魏就不會受到階下之辱了嗎?”
“當然會。”譙周的嘴角不自覺的彎起一個弧度。但很快的就隱秘不見:“可是諸位,若是捫心自問。若是今日漢終亡焉。剩下的魏、吳兩國孰強孰弱?顯而易見,未來,魏可吞吳,吳絕不可能吞魏。陛下降魏,不過受一次階下之辱。若是奔吳,則是要受兩次階下之辱。”
看著連劉禪在內,元從派、荊州派已經啞口無言,譙周面色莊重的一拱手:“而且今日我若降魏而東吳尚存,則魏國為了將來征伐吳國順利。必會裂土封王以厚待陛下。若是此時陛下奔吳,若將來吳亡,則陛下不過吳國之臣,魏國又何須厚待陛下呢?”
劉禪童鞋,別掙扎哪。快點投降吧。你現在投降呢,第一你是皇帝,第二曹魏還要給東吳做個榜樣。所以你可以賣個好價錢。若是你現在跑了,等到將來曹魏消滅東吳的時候再投降,那時候你既不是皇帝也當不成榜樣了,這價錢可就要大打折扣了哦。
絕境!真的是絕境了!
打,沒兵了——至少剩下的兵都不想打了。逃,沒地方逃了。關鍵是,這朝堂之上,一開始還勉強出來爭辯一番的荊州派大臣們,在聽完譙周的論斷后居然都不吭聲了。
不過此時心智已經大亂的劉禪,根本沒有注意到,朝堂之上元從派的代表張紹、糜照這個時候居然面色極為鎮定。非但很鎮定,而且還偷偷的通過各種暗示向大殿外的個別衛士發出各種信號。
“陛下,光祿大夫所言。實為保全皇室之最佳議案。臣附議!”
“臣等附議!”
一大批的蜀漢朝臣,以益州派為主,不少東州派乃至少量荊州派官員都參與其中,全部表示了對譙周提議的支持。
什么是絕望?這才是真正的絕望。
“那就,降了吧。”
坐在龍椅上的劉禪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那具虛胖的皮囊,猶如泄了氣的皮球,迅速的萎靡了下去。突然之間,似乎有什么東西,從他的身體里,永遠的離開了。
“父皇!不可啊!萬萬不可啊!”一個挺拔壯碩的身影從朝臣堆里奮勇而出。卻是劉禪的第五子,北地王劉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