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大師呂思勉先生在其巨著《中國制度史》里曾經講過這么一個例子:北方一個中等規模的地主,家里有三百畝地。請了十個長工幫忙耕種,主要是種植水稻、小麥等主糧。一年下來,開掉各種成本后,獲利大約是二十兩關平銀。后來這位地主請了一位南方來的園藝師,讓他為自己種蔬菜出去賣。就問這位園藝師一個人能照顧多少田地。這位園藝師說,除了我本人之外,你還給我加兩個人。我可以照顧五分地(半畝)。這位地主抱著試一試的念頭給了這位園藝師兩個長工,讓他為自己種了半畝菜地。這位園藝師精耕細作,土地里層出不窮的各種蔬菜總是能提前上市。結果一年下來,這半畝菜地的獲利,也是二十兩關平銀。
所以,關彝很清楚的知道。現在蜀漢老百姓平均每人23畝地,已經是耕種極限了。再多,人力根本就照顧不過來,其收成也是非常有限的。而且還好蜀漢緊鄰西羌,不缺耕牛。不然的話,這23畝地的平均畝產估計會掉到一個很尷尬的數值上去。
說來說去,還是人口不足啊!要知道在后世,僅四川一省2015年耕地面積就有一億畝,這還是大面積房地產開放和重慶直轄后的數字。只要有足夠的人口,蜀漢國內的耕地面積還有極大的增長空間呢!
可是又不能一下子把這些世家給逼得太狠。這次全國清查戶稅,一口氣查出來隱匿人口七八萬,又因為調整戶稅等級逼迫世家大族們釋放出四五萬人口。這已經是世家忍耐的極限了啊!要知道,人家從延熙十六年開始,到現在整整十一年的時間,蜀漢全國的世家們也才吞了國家不到二十萬的人口嘛。你還真想讓人家一次性全部吐出來啊?
還是那句話,改革,是利益的重新分配。在這個過程中,你不給人家活路,人家就不給你出路。
所以這時候,還得再拋出一些東西對世家大族進行安撫。
“我們今年沒有收稅,用庫存給全國官員、軍人發放俸祿后庫存還有多少?”
“目前大司馬府這邊還有二十五億錢,九百多萬石糧食。布、絹、錦各有一千匹。少府(皇帝的小金庫)那邊,還有三億錢,十五萬石糧食。布、絹、錦什么的應當在五百匹左右。”
“這點錢,如果明年秋收之前沒有什么大的支出,應該是綽綽有余了。好吧,我們可以考慮一下,啟動銅礦的采買權下放。”
所謂銅礦的采買權下放,主要就是讓云南的諸多銅礦,可以將自己的產品出售給私人,而不再由國家統一購買。而私人采買到銅礦后,可以運輸回來自己用——主要是鑄造各種銅器。也可以賣給國家——鑄幣權關彝可沒有下放,誰要是敢私自鑄幣,關彝可是要殺人的。
這樣做的好處是,蜀漢的世家大族們再一次有了生發的門道——把成品銅賣給蜀漢也好,賣給東吳、曹魏也罷。這中間的差價是穩穩的。而誰能取得銅礦的采買權?呵呵,關彝準備發放牌照。每年固定發幾十到一百張牌照,授予那些聽話的、支持改革的世家大族。至于不聽話的,嗯,不好意思,請今年好好支持國家的各項工作。然后明年再申請吧。
正所謂不患寡患不均。你要是對世家大族一昧的打壓,這是不行的。還要對其進行分化瓦解,使其無法抱團。可以預見的是,在關大司馬發放的牌照中,肯定是荊州、東州、益州三派的世家,都能夠參與進去。這樣做的好處就是使得蜀漢內部的政治派系,其地緣的味道越來越淡……
不過嘛。
“大司馬,說到今年最后兩個月以及明年秋收前的支出,我們應該還有一個大頭。”
“啊?不是吧?俸祿不是都發了嗎?撫恤什么的也都發了啊?維修各地水利的錢也撥了啊。還有什么呢?”
“呃。大司馬,您忘了行宗那邊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