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管理,如果一個犯罪嫌疑人已經徹底放棄抵抗,覺得抗爭無用之后,正常的反應是如何降低和減輕自己的罪責。
沒有人喜歡在監獄里待一輩子,如果自己一定會去服刑,五年和十年他會怎么選?
黃淦是個老油條,他不可能不懂這個道理。
但是看著他的口供,的確是對自己所犯的罪行供認不諱,但對于上家的信息卻幾乎不做解釋,難道他不知道自己是個什么位置?他會不知道如果協助警方打掉那個制售假幣的團伙會是他的立功表現?
就算他不知道,正常來說他也會盡可能詳細地對方的情況描述給警方。
不過很可惜,從他的口供中丁點看不到這種內容。
相反,這份口供,怎么看都像是黃淦要自己將所有的罪行都扛下來一樣。
“凱哥……現在怎么弄?”
魏凱沉默了一會兒,對他說道:“這是塊滾刀肉,回頭我再做做他的工作。”
——
黃淦有些得意,盡管肉體和精神上的折磨幾乎就要將他壓垮了,但他覺得自己還是挺過來了。
自己犯的事兒,他自己清楚,既然被警察摁住了,他也知道自己肯定是脫不了罪。只是他很清楚,自己只不過是個中間人,賣假幣也不是掉腦袋的罪,自己這邊保住了上家,等自己出去之后,對方還能記自己個情,以后有什么事兒就好辦的多了。
出來混,還不就是講究個義字嗎?
黃淦再次看到魏凱的時候,是他錄完口供休息了一段時間之后了。
這一次,魏凱沒板著臉,甚至破例給他帶了一罐紅牛。
拆開一包玉溪,魏凱抽出一根丟給黃淦。
給他點上煙,魏凱往椅子里一萎,拿起遙控器就把頭頂的監控給關了。
黃淦看著他的動作,眉角微不可查地一跳。
“黃淦,你的口供我看了,那就是你全部想說的?”魏凱抬抬眼皮,問他。
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又換換地將煙霧呼出,黃淦瞇縫著眼睛悶悶地嗯了一聲。
“嗯,不錯,挺講義氣,自己把事兒全抗了,上家下家都沒危險。”魏凱輕笑一聲,說道。
“哥,話不能亂說,我交代的都是事實,反正我也跑不了,我知道的都說了,我不知道的,我也沒法胡說八道不是?”
“黃淦,我問問你,你說人在社會上混,什么最重要?”
“那還用說?當然是義氣了。”
“哦,你給人家講義氣,這沒錯,那你進來以后,你以前那些兄弟呢?”
聞言,黃淦的表情微微一滯,卻沒接話。
魏凱卻沒打算放過他,接著道:“你這代人,都是獨生子女吧?如果沒看錯,你爸死的早,就你跟你媽倆人。你第一次進去,你媽那會兒還年輕,有工作,身體也還行,咱就不說了。但你第二次進去以后,好像那會兒你媽身體就不太好了吧?”
黃淦夾著煙的手微微一抖,兩眼不自覺地將視線下移,不再跟魏凱對視。
“我們調查過,你媽快六十的人了,心臟還不太好。
說句不好聽的,你這次如果再進去,你覺得你媽能不能受得了這個打擊?”魏凱盯著他,一字一句道:“我告訴你,人出來混,義不是第一位的,孝才是第一位的。
你覺得你講義氣了,保了上家保下家,有用?
生你養你的老娘怎么辦?你還以為你十八九?進去待兩年出來還年輕?
說句不客氣的,就你現在這個情況,等你再出來就四十開外了!你媽那會兒多大年紀咱先不說,她現在這個身體能不能扛得住你打的了包票?
呵呵,到時候街面上怎么傳你黃淦的大名?你覺得人家會說你義氣嗎?別傻了,人家只能說這個伙計不行,沒伺候自己老娘一天!
講義氣?沒錯,可你不想想值不值么?你落難的時候,那些曾經和你稱兄道弟的伙計有幾個幫你的?你進去過兩次,那幾年,又幾個人去探過監?”
“那……那地方不吉利……”
黃淦想要分辨,可這話他自己說出來都覺得有些是蒼白無力。
魏凱嗤笑道:“不吉利?你活在夢里吧?第一天我就跟你說了,我是準備給你一個機會。你確定要放棄我也沒辦法,這次我過來不是錄你口供,因為口供已經錄完了,我是想問問你,你確定需要我給你寫減刑報告了是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