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困在這世界中的歲月讓您對自由的追逐變得盲目,甚至于您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追求的到底是什么樣的自由,只是為了自由二字而前進。”
聽到這般說辭。
奧因克緩緩將手中的屠刀插到地上,那碩大的豬頭低垂下來低聲道:“是的……我想不通。”
“既然變得再怎么強大,頭頂上也永遠會被某種力量束縛住,那我追尋的自由也不過是從一個囚籠逃到了另一個更大的囚籠而已,這到底有什么意義?”
“甚至說難聽一點,倘若我站在典獄長的位置上,面對那可以隨意研究,就放在眼前的強大力量,我不敢保證自己最后會不會為了自由放棄當下的一切原則,走上和他相同的道路。”
奧因克是一個很直白的人。
這一點不僅對待他人如此,面對自己他也是能夠坦然剖析。
他之所以對于淵神污染沒有這么強烈的占有欲。
僅僅只是因為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惡魔監獄】便已經存在,【混亂】也已經放棄這個世界很多年了。
所以,當【混亂】再次回歸這個世界將其掌控封鎖時,奧因克只能通過觀察【惡魔監獄】依舊在吸納其他世界的罪犯,推斷出這里存在某種足以打破尊者封鎖世界壁壘的力量。
他對淵神污染的感觸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直觀。
而典獄長不同。
典獄長是真正意義上親眼見證了【混亂】在面對這股力量時,毅然決然地放棄了這個世界的行徑。
他對于淵神污染的研究從一開始就已經將其定義在了神明之上。
然而,剛才發生的一切讓奧因克也直觀地感受到了淵神污染的恐怖。
那是能扭曲一切無視任何法則的力量,祂就像是一朵充滿劇毒和荊棘的神奇之花,總會吸引那些觀察到祂的人上前來一嗅芬芳。
他不敢保證自己能夠在這樣的誘惑下依舊堅定的選擇放棄。
或者說,想辦法擁有更強大的力量,才能不被束縛住擁有自由這條路,本身就沒錯啊!
這也是奧因克迷茫的原因。
因為曾經擁有過這種力量的夏洛已經成為了尸體,試圖擁有祂的典獄長也倒在了神像中。
祂究竟是惡魔還是天使?
奧因克分不清。
看著情緒低落的奧因克,吳亡咧開嘴笑道:“其實您沒錯太多,唯一錯誤的地方就在于——您想得到的是一種絕對的自由。”
“可是很遺憾,這個世界上是不存在絕對自由的概念。”
“規則反而是自由實現的條件,就像河流在堤壩的約束中才能奔涌,失去規則的自由最終會淪為虛無。”
吳亡猛地攥拳。
將那緊閉的紅色豎瞳對著奧因克,用手指了指夏洛,又指了指神像碎石說道:“剛才有無數個瞬間可以讓我放棄這副被他倆認為丑陋的生物軀殼,徹底與終焉啊、神之力啊,不管是啥的玩意兒融為一體。”
“祂很強大,但我始終認為那不是我想要的自由,自由的代價是犧牲掉我保護至今的一切,我不能接受。”
“奧先生,自由確實需要外部條件,也就是您所謂力量的保障,但更加依賴的是內在的覺醒與勇氣。”
“真正的自由不是打破一切規則,而是忠誠于自己靈魂的意志。”
忠誠于自己靈魂的意志!
這句話宛如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奧因克的顱內。
這一瞬間他的眼神都有些恍惚。
是啊……
自己從出生開始便是卑微的豬頭人,在原本的世界中是社會最底層的奴隸也是食物。
那時,自己追求的自由是逃離屠宰場;
當天堂城的黑暗面將自己通緝,當一切危險都避無可避的涌來。
那時,自己試圖得到的自由是殺死壓迫整個城市的大主教;
當天堂城被自己丟下的烈火熊熊燃燒殆盡,爬上那廢墟堆建的高墻看見人生中第一次夕陽,以及那數不勝數的“天堂城”,最終自己也倒在看不見盡頭的敵人面前被送上刑場。
那時,唯一的念頭便是他們終于不再將自己看做低劣的奴隸,而是窮兇極惡的屠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