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娘端上滿滿一盆的湯餅,張洛大口吃完,又在房中沐浴更衣,精神好了許多。
在后世他也算是深得師長欣賞、雙商在線的青年才俊,對于自身穿越到古代這件事雖然暫時還有些難以接受,但也并沒有一味的自憐自傷,而是用更積極的心態去了解和面對。
他來到屋外在院子里閑走片刻,明媚的陽光灑落在身上比較愜意,但是視野所見邸內高大華麗的房屋與身后破敗的草房形成鮮明對比,讓他有點不爽,便皺眉問道:“怎么住在這里?我在這家里地位很低賤嗎?”
“阿郎怎么會低賤!只是邸中有惡仆刁難,說什么恐怕阿郎身染疫疾,為免疫氣滋染內宅,不許阿郎返回舊居,權且安置在此。”
亦步亦趨跟隨在后的侍女姜瑩聽到阿郎發問,忙不迭輕聲答道。
“誰干的?”
張洛聞言后眉梢又是一揚,沉聲問道。他是落水受驚昏厥,又不是感染了什么疫病,用這樣的借口自然是刁難了。
“阿郎平安就好,這里只是暫居,不必計較太多,待阿郎康健起來,便可搬回舊居了。”
英娘正收拾屋前紡車,聽到這對話后連忙開口說道,順便瞪了一眼口無遮攔的阿瑩。阿瑩雖然有些不服氣,但還是乖乖低下了頭不再亂說話。
聽到英娘那一味忍讓的話語,張洛心中暗暗一嘆。醒來至今已經有一個多時辰,他也算是基本上搞清了如今這個身份和處境。
如今他此身這少年張雒奴,乃是大唐宰相張說的長孫。這么說也是給自己臉上貼金,因為他是庶出,他的生父先納其母為妾,之后不久又娶正妻。
張雒奴出生后便被嫡母鄭氏收養,但不久后他的生母便病故,鄭氏厭他命格不祥,加上自己也有了身孕,于是便索性將張雒奴丟給了其生母的仆從撫養。
他的生母雖是一介妾室,但卻也有自己的仆從,那是因為本身也并不尋常。其母乃是一代女皇武則天的同族,是武則天的侄子、曾在武周一朝被封建安王的武攸宜之女。
武家雖然在武則天的帶契下于武周一朝顯赫一時,但在神龍政變后政歸李氏,便不復往年的風光。武攸宜在唐中宗年間病逝,因為擔心出身李氏皇族的繼室夫人不容兒女,也怕兒女們再遭到政治清算,于是便在臨終前將女兒托付給曾經擔任過自己下屬的張說。
武攸宜做出這樣的安排,大概也在幻想著能夠跟當時已經是政壇新星的張說聯姻,但他顯然高估了這一份交情,武氏來到張家后雖然也受到了一定的禮遇和庇護,但卻只是被張說之子張均納為妾室。在給兒子挑選婚配對象時,張說并不考慮失勢的武氏,而是選擇了傳承悠久的山東名門滎陽鄭氏。
拋開這些前人前事不說,張雒奴這少年就這么在張家大宅中逐漸長大。雖然不受嫡母所喜,但也有生母留下的仆人們對他悉心照料。而且他的生母還給他留下了一個位于洛陽南郊的莊園作為遺產,就算不受張家待見,田莊所出也足以將他養大成人。
但是在日前三月三上巳日,少年張雒奴前往城外自家田莊游玩,卻遇到了山洪爆發、遇險落水,好在當時被人打撈救起送回,但卻受驚受寒而昏病不醒,再醒來時就變成了張洛這個來自后世的靈魂。
“身世還真是曲折刁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