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獲取資訊與知識的渠道都比較匱乏,若能趁此機會翻閱一下張說的藏書,同自己腦海中的積累融合總結一番,也能更有助于他日后的發展。
他們主仆行李本就不多,之前又因為打算脫離張家而陸續往城外田莊送了一些,如今再收拾起來,無非只是一些換洗的衣物與基本的鋪臥之類,反倒張洛近來為了代寫墓志所購買的紙墨文具最多,裝了足足大半筐。
饒是張固不方便評價張均的治家之道,當他看到主仆三人如此寒酸的行李后,也忍不住感慨說道:“六郎清靜自守、淡泊明志,志趣大異于府中其他郎君,少時磨礪不足為苦,來年必成大器,如主公般為世所重、光耀門第!”
許多事情耳聽為虛、眼見也未必為實,在張固看來這一位六郎雖然遭遇嫡親排擠、在家中處境惡劣,但卻仍然篤志于學,這一份品德操守實在是家門少輩之中的翹楚表率。
哪怕張固老于世故,也猜不到張洛行李少是因為隨時準備跑路,文具多則是為了冒他祖父大名代寫墓志以牟利,哪一項都跟良善不沾邊。只能說他的用心實在太刁鉆,等閑人捉摸不透。
張家宅邸雖大,閑人也多,很快大府掌事張固奉主公張說之命,親自將張洛迎往府內集萃樓居住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座大宅,頓時便讓宅內族人與奴仆們都議論紛紛。
東廂主母鄭氏的居舍中,一大早乒乒乓乓的打砸聲便不絕于耳,侍女仆員們都被趕到了院舍外,只有幾名鄭氏的親信仆婦們噤若寒蟬的站在房間里,一言不發的瞧著氣得臉色煞白的主母在房中打砸器物、發泄怒火。
“令公這是何意?難道我連處置自家戶里一個孽種都不得!如此公然插手此間事,是嫌我不配治家?”
鄭氏一邊摔打著房中的物品,一邊怒聲嘶吼著,平日里那恬淡從容的靜氣早已經蕩然無存,渾身上下都充斥著一股尊嚴被踐踏、底線被逾越的竭斯底里。
在她看來,張說這一做法可不只是欣賞抬舉門下少輩,而是對她這個長房當家主婦的否定與羞辱。
尤其她內心里本就對張洛心存敵意,往常還有一種將對方覆于指掌之下的掌控感,一個恍惚竟就被其跳出了掌握,心中自是越發的驚詫羞惱。
“備車,我要離家歸寧!”
發泄一通之后,鄭氏又恨恨說道,一方面她覺得整個張家可能都在看她笑話,讓她羞于面對,另一方面她也不敢直接去質疑抗阻張說這個家主的決定,只能以此逃避并表達自己的不滿。
然而此言一出,剛才還任其發泄的幾名仆婦連忙入前來安撫道:“主母息怒啊,這不過只是一樁尋常家事,怎可輕言離去!
主母在家,閑言不敢滋生,主母若去,人言可畏。況且如今諸舅氏府君皆承受令公差遣,主母今若歸寧,難免會以私事糾纏公務……”
“難道這口惡氣,便要生受?連此區區一個孽種尚且難制,此家門中我還能制何人事?”
鄭氏聽到這話,頓時便有些泄氣。
她雖出身滎陽鄭氏,但家中勢位不彰,需要多多仰仗張說這個權傾朝野的親家庇護,此番若真任性離去,怕是父兄也要承受張說的遷怒。雖然不敢再提歸寧,但她還是有些不甘。
一名仆婦入前輕撫其背,口中輕聲說道:“此兒雖惡,終究還是需要聽命父母。況其才情再高,也擺脫不了孽庶的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