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南郊、伊水西北有一座規模不小的堤堰位于塬上,將自西苑流淌出來的一條河流攔腰截斷。
在這堤堰的上游,由于水泄不通,河流水位也在不斷的抬升,以至于從河流兩側都有溢出。而在這堤堰的下游,則因為久旱無雨且上游流水受阻,河道甚至都已經逐漸干涸,兩側的農田更是遍布龜裂,縱有一些作物生長,也都蔫蔫的沒有精神。
“放水、放水!”
在這堤堰下游兩岸站立著眾多鄉人農夫,揮舞著手中的農具神情憤慨的大聲吼叫著。
堤堰上方則站立著數百名身形健壯、手持棍杖的豪奴,面對著下方農夫們憤慨的吼叫只作未聞,有的甚至還故意模仿鄉人們氣急敗壞的模樣來作取笑。
身穿官服的周良緩步登上堤壩,向著這些豪奴們的首領喊話道:“此處堤壩匆匆夯堵,本來就用工不精,上游蓄水太多,壩體已經開始滲漏,如果再不決開引流,不久恐怕也會坍塌。況且此間設堵太過嚴實,上游渠水已經泛溢,稍有降雨必然成災。盧渠頭你不可再拖延,盡快放水才是上計!”
“哈哈!周錄事你在戲我,還是覺得我同下面那些愚民一般可欺?”
那一名豪族派駐于此的渠頭聞聽此言后便大笑起來,指著周良嘲諷道:“一會兒說什么要塌壩,一會兒又說要降雨,難道你還是什么掌風司雨的星君?
若然如此,不如你招一陣雨慰渴一下那些刁民,不要讓他們再聚此吵鬧!那些刁民不知,你難道不知這河渠兩岸誰家田舍?奉勸你若想息事,速速驅走下方聚結的刁民,休再說什么放水的蠢話?”
“賊渠頭!天生萬物饋養世人,豈是由你等刁豎霸占養肥幾家?今我告你俱是良言,若真釀生水患,管教你死無葬身之地!”
周良已經就這堤堰之事溝通數日,但對方只是不肯答應,哪怕有河南府所下達的指令,他們仍然糾集家奴護住水壩,眼下不只是下游農田無水的問題,上游的洪澇危險也在繼續累加。此時聽到對方還是如此冥頑不靈,周良也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
那渠頭聞聽此言后也是惱羞成怒,當即便喝令道:“把這狗官趕下去,再把那些刁民逐走!看誰還敢叫嚷放水!”
幾名豪奴當即便揮舞著棍杖沖上前來,周良不免被他們逼得連連后退。
下方聚集的鄉民們本來指望河南府官員撐腰給他們放水澆田,結果見到這些豪奴們驕橫的連河南府官都不放在眼中,一時間悲憤之余更有幾分絕望。
“這些賊奴不肯放水,官府又無作為,咱們自己挖!挖開這堤壩!”
突然人群中有人大吼一聲,其他鄉人們聞言后頓時也都怒火涌上心頭,舉起各自手中的農具向著那堤壩刨挖起來。
“住手、住手,你們這些刁民!”
那渠頭看到這一幕,臉色頓時大變,跺腳怒吼道。
周良見狀也是一驚,這堤壩內外落差已達兩丈多高,一旦驟然決開必然會引起洪流奔瀉,于是他也連忙擺手喝阻。然而如此一來卻更被下方鄉人誤會,只道他與那些豪奴們伙同一處來阻止他們,于是挖掘的便越發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