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臺針對張說的彈劾是在今日的早朝,而今則已經到了午后將近傍晚時分,洛北因為依傍皇城,所以從皇城中傳出的消息能更早抵達這里,道途中甚至有人繪聲繪色的講述當時的情景,仿佛其人親歷一般,也不知道是真的看見還是在捏造吹牛。
人的悲喜并不相通,對一些人可能是滅頂之災,但對另一些人也不過只是談資而已。如果不是事切自身,張洛倒是很想停下來聽聽洛陽民眾對于此事的見解與感受,可現在他卻沒有這樣的心情與時間。
新中橋北有漕渠與新潭,自東而來的漕船與客貨船只大多由漕渠而入新潭,進行人貨的集散。因此這一片區域也是洛陽城中最為熱鬧的地方,甚至就連南市、北市都遠不及此,因為兩市的客商與貨品都是從這一片區域中分流過去的。
張洛雖然鮮衣怒馬比較引人矚目,可是一旦靠近到漕渠附近,一時間也仿佛雨滴入河、魚游入海。街道上人貨往來頻繁且擁擠,尤其是在漕渠浮橋上更加的人流擁堵,張洛都要下馬牽著過橋,甚至心里都忍不住默誦起“齊之臨淄三百閭……”。
但這擁擠嘈雜的環境也給他帶來了極大的安全感,不必擔心會被金吾衛追蹤至此且當街抓捕。
擠出了擁擠的漕渠街巷之后,往北街道倒是沒有那么擁擠了,但也仍然非常熱鬧,街面上仍是人馬嘈雜,張洛甚至都懷疑這附近居民晚上睡不睡覺,怎么能受得了?
怪不得無論是張說等盛唐大臣,還是中唐裴度、白居易等,都在洛南的坊曲安家。洛北這里熱鬧是熱鬧,但也的確是吵鬧,并不怎么宜居。
張洛此行目的是清化坊,擠出漕渠街后北行一里多便到了。
一入坊中,便有一股熱鬧的市井氣息撲面而來,別處坊中并不多見的餅鋪食肆乃至于旗亭酒家在這里隨處可見,雖然不敢當街開門,但在店外街邊卻多有奴仆叫喊招攬生意。
張洛這樣的華服豪客剛一入坊便被好幾人盯上,不獨要上來殷勤的為他牽馬執轡,甚至還有幾名風騷胡姬湊上來往他身側來拱,身上夾雜著濃烈的香料氣息與酒糟的酸腐味道,待到張洛瞪眼呵斥,才各自悻悻退開。
清化坊是一座綜合性的坊區,不只有居住功能,食肆酒家客舍旅店一應俱全,坊中還有都亭驛與左金吾衛的官廨。
張洛到清化坊來,自然不是為的搞燈下黑那一套、自以為躲在金吾衛的老巢就不會被抓到,他是來尋訪那個剛剛冒名頂替過的內侍牛貴兒的,當時其人留下的住址便在清化坊西曲。
眼下情勢復雜,無論是周良一家所遭受的厄難,還是業已陷入政斗泥潭的張家,都不是憑張洛一人之力能夠搞定,而他唯一能夠求告的,眼下也只有深宮中的大姨武惠妃。
之前張洛拿著牛貴兒的魚符敢直闖河南府,但眼下卻是不敢擅闖宮禁,倒不是怕了,而是因為知道闖也沒用。這牛貴兒既然將隨身魚符送給自己,回宮后肯定要報失銷檔、更換新的魚符以出入通行。
河南府那里不能驗證魚符真偽,宮禁是能驗證的。張洛真要拿著這魚符便直闖大內,無疑自投羅網,也暴露出自身的愚蠢和輕躁,那也就不必再奢望武惠妃會搭理自己了。
所以到了清化坊西曲之后,張洛便開始老老實實諸家叩門詢問牛貴兒家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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