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張說勢位強盛,前來依附者也都是滿口好話,兒子的這一缺點他感觸不深,甚至根本就沒有在意。
可是現在他被迫致仕,必須要考慮到家族的傳承以及失去權勢后該要如何自處,對此便不能再作忽略了。
張均想要教訓兒子,結果又遭到了父親的阻止,而在聽到父親說那些錢帛竟是這小子自己獲賞時,心中自是越發的驚疑。
他還以為這些錢帛是父親致仕所得饋贈呢,那小子又何德何能得此恩賞?
至于張岱,之前便不將他老子放在眼中,現在自然更不在意了,順道來看了一下周朗母子之后,眼下他就是要趕緊回家去看一看英娘母女和丁蒼有沒有遭受刁難。
于是祖孫三個各懷心思,再加上一個吃瓜看戲的張垍,一行人離開宣范坊后便徑直往南,很快便返回了康俗坊的張家大宅門前。
之前金吾衛包圍張家大宅,一直到了不久之前才撤離,張家大宅內外都遭到了不小的破壞,還有各種垃圾拋撒的到處都是,因此驚魂未定的家人們還在內外打掃修葺。
張說一行抵達宅門前時,家人們才有所察覺,旋即守在門外的幾個仆人便連忙上前迎接,同時還有人正待奔跑回宅通知其他家人,卻被張說擺手制止了:“家人剛剛脫難,各自辛苦,不要再作驚擾。”
他權勢驟失,心情正自低沉,甚至就連面對家人都自覺有些羞慚不適,便也不讓合府出迎,下了車后便交代家人給這些禮送他回宅的儀仗隊伍成員們提供一些飲食和錢帛獎賞,然后便往府內廳堂行去。
正在這時候,宅邸左側傳來鞭打與慘叫聲,張說頓足停住,指著聲音傳來的跨院問道:“那里在做什么?”
“是幾位郎君,正在教訓之前棄家而走的逃奴。”
聞訊出迎的大府掌事張固聽到問話,連忙欠身作答道。
張說還沒來得及說什么,一邊的張岱臉色卻是陡地一變,箭步躥出往那跨院疾行而去。看到這一幕后,張說眉頭皺了皺,便也向那里走去,其他家人連忙隨行于后。
宅邸左側這跨院本是供來訪賓客車馬暫停之處,這會兒卻改成了一個刑場,多名張氏奴仆被捆綁在此,男的捆在柱上遭受鞭打,女的則縛于廊下,同樣神情凄惶的等待用刑。
張岱飛奔至此,便見到幾個堂兄正神情兇狠的挽著袖子鞭打家奴泄憤,他的同父弟張岯也在當中,同樣在揮鞭用力的懲罰家奴,受其鞭打之人赫然正是膚色黝黑的丁蒼。
“打死你們這些逃奴賤種!往年若無家勢庇護,爾等賤奴能活?主人遭難,竟敢私逃,當真該死!”
張岱沖入進來后很快便看到了被打得皮開肉綻的丁蒼,以及不遠處蜷縮在廊下的英娘與阿瑩,他心內頓時便氣不打一處來,直向仍自抽打丁蒼的張岯而去。
“雒奴?你這賊子還敢回家!一定是在外躲藏多日,聽聞轉危為安,才敢回……”
張岯等人也注意到了快步行入的張岱,神情也都變得憤慨不已,尤其張岯更是抬手指著他破口大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