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與張說討論完一些時政問題后,天色已經不早,張岱索性便留宿在大宅中。他在集萃樓那臥室仍被保留著,間不時回家住一天也是方便。
人的心境如何,總歸還是與自身的處境有關。之前張岱待在這大宅里總是倍感壓抑,只有離開這里才感到比較自在。
可是如今因為有家中長輩的欣賞與撐腰,整個張家上上下下都待他和氣有禮,這也讓他并不再排斥出入大宅。
過往比較討厭的張均、鄭氏,如今偶爾刺激對方一番,也是一種樂趣。所謂積少成多,總有一天能給徹底收拾掉。
不過剛剛經歷了一場巨大變故的張家,家中整體的氛圍還是比較壓抑沉默的。大部分的族人心情都不像張岱那么樂觀豁達,處境也不像他那樣從容超然。
他這個原本備受冷落的張家庶子,如今儼然成了家中最為自在的一個。當然這也都是豁出命去換來的,頭頂的傷口都才剛剛結痂,還沒有痊愈呢。
第二天大清早的,他陪祖父母吃過早飯,自然不可能再去向嫡父母問安,直接便出了家門返回惠訓坊別業。
回到別業后,張岱便安排丁蒼將昨日河南府退回的那些輕貨挑選一部分出來,帶到南市去賣出,一大家子人生活總要預備一定的現金流。
他也沒有閑在宅中,又帶上張義和丁青一起往洛北毓德坊去。毓德坊是洛陽縣廨所在,昨日周朗母子便被洛陽縣官吏引往安置,而且今天河南府也要歸還周良遺體。
周良鄉籍汴州,如今在洛陽唯孤兒寡母,所以張岱帶上戶中幾人前往幫忙治喪。順便他也要讓張義到洛陽縣廨去選募幾名老實聽使的戶婢奴仆,留在家中聽使。
張家雖然也有仆傭,但是張岱考慮到自己還是有許多事不愿讓張家人、尤其不想讓張均夫妻知曉,還不如花上一點錢在官府雇傭使用的放心。
洛陽城洛南屬于河南縣,洛北屬于洛陽縣,張義之前便在洛陽縣擔任一個令史,因此對這地界也很熟悉,在其引領下幾人很快來到毓德坊中的洛陽縣廨。
周朗母子已經被安置在坊內閑宅,自有縣中吏員引領前往。張義則暫且留下來,請其同僚在縣廨所管轄的奴戶生口當中雇使幾人。
周家這宅院占地兩畝多,算是洛陽坊間比較常見的民宅,并沒有太大的院落,勉強分出一個前堂后居的格局。
張岱到來時,洛陽縣官吏們已經幫忙架起了治喪的靈堂。因為知道了周良一家的事跡,所以洛陽縣官吏們對此也十分的上心。眼下周夫人病臥榻中,周朗衰麻于廬,若非他們幫忙,這治喪的場面都張羅不起來。
不多久,有河南府吏員來通知周良的靈柩已經到了坊外,周朗在門前哭拜,張岱則帶上丁青等人出坊去迎接。
經過了一番教訓后,河南府這次也學乖了,沒有再整什么幺蛾子,準備了一套棺槨秘器將周良遺體于府中小殮,然后送到了毓德坊來。
只是當看到河南府負責護送周良棺槨的官員時,張岱忍不住眉頭一皺,只見其人赫然是之前他投書銅匭時,幸災樂禍將他引到御史臺的門下省左拾遺姚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