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入宅居,堂中坐定后王翰便對張岱說道,他此番到來主要還不是做客,而是送禮。對于張說這個孫子,他既賞其才華又愛其風格事跡,所以也是真心交好。
“前所贈送尚未致謝,今日豈敢再受厚贈!況且日前王學士因我事累,遭憲臺詰責免職,還未致歉……”
張岱也因王翰這連番贈送而吃不消,這見面就送侍女伶人,知道你闊氣,也不考慮自己這里住不住得下,而且之前他爺爺還專門叮囑讓他別學王翰蓄養聲色的惡習,以免喪志損節。
王翰擺手笑語道:“燕公去位,宵小當道,張舍人尚且不為所容,即便無有此事,我也難再久處朝班。當日聞你事跡,當真壯哉!燕公有后,縱然道不逢時,此門亦必因你復榮!”
張岱沒想到王翰這么看得起自己,一時間都被夸的有點臉紅。
旁邊的詩圣聽到王翰如此推崇少年,不免也有幾分眼熱,便也開口說道:“玉骨郎君剛直不屈,的確令人欽佩。因聞王學士將要造訪,所以厚顏求從來見。
當面相見,六郎誠是卓然喜人。言及舊事唯有一憾,六郎當日既敢直闖憲臺、痛斥宵小,何不懷刃而入,手刃群奸?”
張岱聽到這話后又認真看了杜甫一眼,見他言及此事激動之情溢于言表,可見并不是隨口說說,而是真的認為應當如此。
他心中頓時一汗,暗嘆詩圣比自己還要猛,他只是罵了幾句李林甫,詩圣居然覺得應該直接捅死他!是不是他也做夢、夢見了未來自己要被野無遺賢的爛活兒坑一把?
他當然不會聽杜甫胡咧咧,二哥咱去的可是大內皇宮,你讓我持械殺人,是想讓我跟你阿叔埋一塊兒?
后世杜甫之名,凡有讀書識字者無人不曉,但在時下而言,還是他爺爺杜審言名氣更大一些,顯然這也是王翰賞識杜甫的主要原因。
趁著酒勁兒未散,杜甫還在席中直接唱了幾首自己的習作,都是張岱所不曾聽過的,顯然沒有流傳到后世去。而在聽完后,張岱總結是失傳是有原因的。
他爺爺杜審言是初唐文壇大佬,尤其對于律詩的格律定體發展產生了極大的推動,而這也給杜甫帶來了深遠的影響,律詩的創作貫穿杜甫一生,在其詩作中占了極大的比例。
少年杜甫已經有工于格律的特征,但是工而不巧,幾篇詩作唱誦下來,工整的扎人耳膜,全是生硬的技巧,欠缺富麗的才情,與其生涯后期那些感人至深的經典名篇完全不可相提并論。
杜甫也瞧出張岱對其得意詩作有些不以為然的態度,心中便有幾分不爽。
他如今年少氣盛、欠于城府,心里有情緒很容易便浮于表面,于是便說道:“前聞六郎《金縷衣》與雜體《茶》,雖情趣盎然,但卻稍欠體格。燕公家傳,必然技不只此,未知六郎近來可有習作可為品鑒?”
張岱不知道別的穿越者面對詩圣斗試的邀約感想如何,但他現在就覺得這精神小伙兒有點狂。不過年少輕狂也是大多數年輕人的通病,尤其這酒蒙子眼下還宿醉未醒,于是便擺擺手表示自己近來并無習作。
“六郎如此推辭,恐怕不是待客之道。又或因我二徒年少名微,不值得六郎稍微敷衍?”
一旁杜甫的表侄鄭遵意見他表叔被輕視,心里也有幾分不爽,當即便瞪眼問了一句,杜甫聽到這話后便也有點冷臉。
張岱見狀后便在心里感嘆可惜現在遇見不是最好的你,那就讓我幫你成長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