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岱也沒想到玉真公主待人接物如此有特點,剛才已經許出去的人情,竟然還可以因為賞識才情而再收回,留著下次再用。
怪不得這玉真公主能讓文人墨客那么著迷,并不只是簡單的攀附權勢。中宗女安樂公主她們照樣也大肆干涉政治和人事,但就不像玉真公主這么有魅力。
或者有人要說無非是多了一層愛才的掩飾包裝,本質都是一樣的。但恰恰就是因為這一層包裝,所以才能見得人。你這么愛直指本質的抬杠,不見你天天出門裸奔?哪怕這身體很美麗,但畢竟不方便袒露欣賞。
玉真公主又將行卷中其他詩賦都瀏覽一遍,倒是不再像卷首《玉真仙人詞》那樣才情動人,但也展示出了作者比較高明的聲律技巧,有些比較成熟老辣的運用甚至不像是這個年紀該有的技巧。
但一想到對方畢竟家學淵源,有張說這種文壇大宗主耳提面命的傳授,少年才藝遠比同齡人更加優異,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原本玉真公主還覺得張岱這個年紀便急于求進,終究是有些輕躁之嫌,但在將這行卷翻看完后,也不得不感嘆有此才情才藝,的確沒有必要再去韜光養晦、自隱人間。
“張郎才情卓然,我亦有見。憑此藝能,取解綽綽有余。若因違期便遭黜落,實在大違朝廷設禮取士的本意。你且回家暫待,必令你來年有傳捷省試的機會!”
在將這行卷認真看完后,玉真公主便又對張岱說道。
“多謝仙媛賞識!不敢長擾,便先告退,來日仙苑悠閑,再來長謝知遇之恩。”
張岱也知前來求訪者眾多,他被安排插隊已經是看在云陽縣主的面子上,若再繼續糾纏不去實在是有點失禮,于是便起身告辭。
他倒是挺好奇玉真公主會怎樣給自己取解,但也不方便多問,畢竟如果不相信人家的話,又何必來求?
離開安國觀后,張岱便徑直回家,剛進家門便見他老子正徘徊前庭,不敢入內像是擔心還會遭到他爺爺的斥罵毆打。
“你去了哪里?親長臥病不在家殷勤侍藥,反而外出游蕩,使外人得知,如何論我家教!”
張均見他從外間走來,頓時便一臉不悅的說道。
張岱只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便徑直向宅內走去,張均見狀后臉上又閃過一絲羞惱,想了想便快步追趕上去,小聲道:“家中旁人怨我賣田求榮,但你日前也有檢舉家中隱田,應當知事到臨頭、難顧兩全。
夫人暫住惠訓坊別館,也只是暫時,你收在宅里那些輕貨,我都讓人封存不動。你父縱使不堪,不會謀害我兒!日前所以未阻你的任命,只是等待時機,準備蓄力邀眾詰責有司,只可惜有人作梗,后事遂無……”
所以說壞人惡人不可怕,他知道他自己是壞的、是惡的,他是有是非觀的,可以用常規的手段打敗他。
但蠢人則不然,他根本沒意識到自己是蠢貨,簡直天馬行空,讓人無從猜度。而張均這樣的蠢貨,老實說并不罕見,或是認知上的不足,或是智力上的缺陷,他都不覺得自己有錯,又有什么是非可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