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來還想繼續向王維了解一下黃河沿岸的受災情況,因為開元十四年這一場天災乃是開元中期政治和制度、以及社會發展一個非常重要的開端和誘因,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天寶后期的內外格局。
不過王維本身便歸心似箭,也無心細察沿途災情,加上玉真公主對此并不關心,開口引導話題,很快話題就轉去了別處。
張岱也沒有一味的展示什么憂國憂民的情懷去破壞氣氛,他只是將這一情況記在心里,準備之后再通過其他的渠道進行深入的了解和布局。
他今天來拜見玉真公主,本身也沒有特別的事情,只是通過解試后再來表示一下感謝。在這里遇見王維自是一個意外之喜,想到來日他祖父還要在家大宴賓客,于是他便也順便邀請了一下王維。
王維秩滿解職,本身也沒有什么要緊的事情,收到邀請后便點頭答應下來。而張岱又向其打聽了一下其在都內住址,稍后再讓家人正式的奉上請帖。
他也不清楚王維和玉真公主交情幾深、還有沒有別的活動要進行,又坐了一會兒之后便起身告辭。
張岱回到家時,一名身穿黑衣、在前庭恭立多時的少年便疾步入前,撲通一聲跪在了他的面前,口中悲聲道:“郎主,我、我阿母也去了……”
少年便是周良之子周朗,日前張岱作為岐王挽郎前往長安助喪,只留下張義等人幫助周家治喪。周良的夫人本身就患病多年,強撐著病軀埋葬了丈夫之后不久便也終于煎熬不住,隨之而去了。
這事情張岱已從張義那里得知,只是近日他一直有事繁忙,也無暇去探望。
此時見到周朗,他便連忙入前彎腰將他攙扶起來,拍著悲哭不已的少年安慰道:“你阿母去時已經沒有遺憾,而今夫妻相聚黃泉,也是得其所愿。
但使生前盡孝,如今你也不必過分自傷,更不必覺得自己孤立人間,這里也有你的親人!”
“郎主……”
周朗聽到這話后更是悲聲大作,這么短的時間里痛失雙親,少年心中積累的悲傷自如山海一般,他埋首張岱臂彎之中痛哭道:“耶娘都舍我而去,若不、若不是還有郎主大恩需要報還,我、我真想隨耶娘同去!”
他哭了好一會兒才漸漸收起了哭聲,然后跟在張岱身后走進前庭一房間中。
坐定后張岱才又指了指他這一身黑衣,皺眉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孝子居喪期間,衣著飲食都需盡哀,周朗眼下仍處熱孝之內,更加不能隨便的改換穿著。
“日前畿內大雨,河南府因用我耶故計,疏浚洛南川流、修繕堤堰,沒有受到太大的災害。官人們都說我耶厚德,活人無數,又都奏于朝廷,朝廷特恩加授、將我奪情授官……”
周朗又啜泣著解釋道:“當下我任官東都苑南面監丞,日常直事西苑明德宮。昨日在官署中聽說郎主揚名皇城,我才知郎主已經歸都,今早便來拜見。”
張義等人幫助周朗處理完父母喪事之后,便留下兩名使仆返回,接著張家又發生了張均檢舉家業、鄭氏霸占別業等一系列事情,張義等又忙著操持家事,無暇再去勤問,因此對周朗近況也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