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張岱回到惠訓坊的時候,正遇到韋堅帶著家人們檢點其別業家資,已經裝了幾車正往外拖運。正巧的是,王元寶又出現在其家人隊伍當中。
被從前程似錦的吏部郎官驟貶為江南卑官,而這還已經是諸多努力后所爭取到的最好結果了,任誰心情也不會好。而當韋堅看到張岱正騎著他之前賠給的那匹駿馬由坊外行入時,神情頓時更加陰沉。
張岱倒沒有入前搶道爭行,怕再惹上一身晦氣。
經歷過之前那一番人事波折,他也尤感強大自己才是正計。這世界并非都是善意的,但如果本身強大起來,許多惡意也都不能對他造成什么傷害,甚至都不敢流露出來。
韋堅倒是沒有像李林甫那樣沒有風度、瞪眼對著張岱破口大罵,嚴格說起來他也并不是栽在張岱的手里,而是被宰相李元纮擺了一道。
之前中書門下放縱那任命通過,讓他誤以為李元纮當下重點還是要打擊張說殘余勢力,結果卻沒想到李元纮是什么都想要,一個落井下石把他們雙方都削了一遍,一舉奠定其執政宰相的威嚴。
但是話說回來,如果不是因為之前李林甫栽在這小子手上,李元纮的手根本就插不進御史臺,便也難以進行這樣的操作!
想到這里,韋堅心內怨念更深,哪怕已經陰沉著臉走過去了,還是沒忍住回頭又瞪了張岱一眼,卻發現少年早已經策馬走遠,根本就沒有搭理他,一時間心情變得更加惡劣。
時隔三個多月,張岱又回到惠訓坊別業,這別業整體格局變化不大,只是細節上的裝飾點綴更豐富也更精致了一些。
看得出鄭氏也是非常喜歡這別業,真的花了心思來精心布置,想要在這里過好他們一家的小日子,只可惜張岱這個孽子陰魂不散、越挫越勇,還是無奈搬離了這里。
英娘帶著奴仆內外灑掃,丁蒼則去庫房盤查邸中那些財貨。
張岱剛剛在中庭這里坐定下來,門仆便來稟王元寶來訪,他便示意將人引入進來。
“恭喜張公子、恭喜張公子,京兆府試勇拔頭籌,來年省試及第易如反掌!”
王元寶剛走進來,便用夸張的語調大笑說道。
“王二幾時來的東都?西京事情處置如何?”
張岱抬手示意王元寶入座,然后又笑語問道。
王元寶坐定后又欠身答道:“至此已有數日,入城便聞公子取解事跡,本想入府道賀,又恐區區商賈有污華堂,至此才得相見,禮疏之處,還請公子見諒。”
客套完畢后,不等張岱發問,他又連忙說道:“韋員外、韋堅亦聞兩京飛錢事,而今被貶出朝,欲將家私送歸長安。因其罪身不敢久頓不出,便召某入宅欲將錢事相托。公子如果以為此事未妥,某便拒之。”
張岱聽到這話自是一樂,但見王元寶小心請示便笑語道:“他只要愿意抽傭給利,事情又有何不妥?但須行之,不必顧慮太多。當下飛錢事方運作,無謂以雜事干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