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穿了,張岱的救災計劃固然也有利于他所主持的整個賑災工作,但卻是獨立在他賑災系統之外的另一套小程序。
宇文融派人過來監督乃至主導這一計劃的推行,也有利于將這一部分救災計劃納入到整體的賑災工作當中,更加便于他進行統籌管理。
但問題在哪里呢?
你之前怎么不讓我爺爺統籌你的工作?你自己一套使職班子想干啥就干啥,連中書門下都排斥在外,現在為什么要統籌我?
之前宇文融把括田括戶當作一個專項任務從朝廷行政體系當中分離出來,作為自己的私人領域進行管轄,繼而擴展到整個朝廷財政管理范圍,監察與財政全都掌握在手中。
張岱搞的就是把針對婦孺的救濟作為一個項目從整體的賑災工作中分離出來,同樣也是為了方便自己單干。如果要完全接受宇文融的領導,他干脆直接捐款不行嗎?
他這個計劃之所以有意義,就是因為婦孺群體在傳統的官方賑災工作當中屬于不能完全兼顧覆蓋的群體,所以就算是他把這一部分錢捐出去,這一群體在災害中的處境也不會有顯著的改善。
除非朝廷會針對這十萬貫錢的用途設立一個專門的管理機構、并且設置相關的法度進行監管,而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張岱在想了一會兒之后,才又開口說道:“織坊凡所興造,無論是招工濟民,又或織造絹布,皆需以織機為本。可以將諸織坊織機造冊為籍,緣此征稅,州縣所失俱由此補償。宇文中丞以為可否?”
既然人員和財政都不可能交給宇文融的人加以監管,那你們就管織機吧,反正只要這織機一扣押,啥都干不了,把我的命門交給你們管理。
宇文融聽到這話后,眸光也是一亮,他本來就擅長新造名目以繞過原本的管理系統。
之前提出那一問題倒也不是要奪取張岱這一救災計劃,只是因為沒有一個指標進行管理的話,這一部分救災工作無法進行量化評估。
現在張岱所提出的這個指標無疑又直觀又方便統計,這一部分進入織坊的民眾租調損失體現在哪里,就用織機的稅錢進行計量。倒不是說真的要收織機稅,只不過在之后的統計中寫出來有這么一項財政記錄。
這一項織機稅作為新的財政名目,又不會體現在地方州縣的度支計帳中,未來就算是要正式的立項征收,當然也要歸入到宇文融所領導的使職系統中來。
就是說宇文融雖然不直接參與管理此事,但這一人事體系仍然屬于宇文融的管理范圍,是他下屬的掛靠單位。
“張六郎有奇思,不循舊,誠是難得。你可揀門下一才士領銜此事,薦來我處,我為請勸農判官事,著其專判受災諸州織造義坊、植桑事!”
宇文融本身對這計劃就比較欣賞,而且也知道張岱背后是誰,今天再聽其對答比較合他心意,便也不吝支持。
張岱聽到這話后也是一喜,原本他今天還想著能獲得宇文融一個支持的態度就不錯了,這樣之后與其下屬的諸使職判官們再打交道可以避免被推諉敷衍。卻沒想到宇文融這么豪邁,直接許給他一個專事判官之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