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岱心知宇文融作為此番賑災的總指揮,手中掌握著大量的人事資源,若能獲得其人支持,建造織坊的救災計劃才能順利的在災區鋪開。
于是他便將思路稍作整理,又將自己的計劃講述一番。
宇文融也聽的很認真,而在聽完張岱的講述后,他便又開口說道:“如張六郎言,以十萬貫為織坊本錢,具體每坊、每織機欲用錢幾何?若入不償出,織坊能維持幾時?工有良劣,若民婦織工不精,救是不救?每日每工傭力幾時……”
他并不是在簡單的敷衍,而是認真的傾聽與思索,問出來的問題也都非常具體,有的甚至就連張岱都沒有意識到。
“十萬貫錢只是一個底線,若仍有需求,可以繼續追加。織坊設成之后,最起碼都會維持到明年春耕時。但本錢畢竟有限,即便不以牟利為先,想要長久維持,必須要保證收支恰好,需以精織者為先……”
雖然張岱初期計劃投入武惠妃的分紅十萬貫錢,但他也不打算分毫不出,如果有需要的話仍會繼續追加投入。他將宇文融所提出的問題都進行了一番回答,沒有去打馬虎眼的瞎糊弄。
“張六郎雖云救濟,但其實也是當災傭力,民婦雇入織坊,庸調何計?災后復產興業,不只織造一樁,巧工多由你使,官府何處尋補?”
說到底,災情只是非常規的特殊情況,地方官府行政終究還是以均田制為基礎的租庸調法。
織坊雖然不以牟利,但本質上也是趁著災情將脫離耕織生產的勞動力籠絡進固定的場所中。
災情過后,這些人能不能順利的重新回到家庭生產當中去,以及官府在這個過程中丟失掉的財政收入該要如何找補,都是需要重視的問題。
雖然說官府賑災也會豁免掉一部分災民的租庸調,但這一部分損失會在年度的度支計帳當中體現出來,來年的賦役和開支也會做出相應的調整。
但是匯入織坊當中的織工,這一部分就在度支內容丟掉了,所以必須還要有一個新的名目體現出來。
這就好像后世的招商引資,可以免掉企業經營的一部分稅收,但是你如果直接把這一部分內容抹去、不在財政報告中展現出來,那必然是不可以的。
十萬貫錢絕對不是一筆小數字,若投入到救災當中,能夠極大的緩解朝廷官方的賑災壓力。
盡管災后物價飆升,像糧價從封禪后的斗米二十錢左右飆升到五六十錢,河南一些受災嚴重的地方都已經超過了百錢還要多,十萬貫錢也能提供上萬人過冬的口糧物資,更不要說張岱還表示仍然可以繼續追加。
換言之他這一個救災計劃將會覆蓋上萬災民,而且是專向婦孺提供的救災計劃,那就等于是牽涉到近萬戶民家。
所以救災人口的統計必須要與地方州縣戶籍方面有一個溝通的渠道,否則上萬戶籍的增損與后續的安置處理都將變得極為混亂。
宇文融本業就是人口和土地,自然不會在這方面被糊弄過去。他提出這一點,就是希望能夠派遣自己麾下判官來監督這一救災計劃的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