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岱并沒有直接將兩女帶回家去,中途便讓人送往惠訓坊別業去安頓下來,而他自己也沒回家,先轉去南市溜達一圈。
地處南市中心的王氏柜坊生意很火爆,多有車馬出出入入,而那些出入的顧客一個個也都氣勢不凡,看著就是腰纏萬貫的模樣。
飛錢的發展勢頭極佳,連帶著將這柜坊本來的存兌業務也給帶了起來。
說到底在古代搞金融最重要的還是人面和信用,現在整個洛陽許多人都知道王氏柜坊那是有著上百萬貫錢帛的流動和儲備,再加上柜坊本身收費比較合理,大家自然也都樂意和放心將錢存放在這里。
所以盡管王元寶本身在飛錢業務當中并不占據股份,但他也同樣因此獲益良多。畢竟能夠經營這樣龐大的生意,本身就是實力的象征。
過往王元寶還只是長安豪商,如今則已經是不折不扣的名動兩京,名聲和影響力較之以往直上了一個大臺階。甚至就連鄭巖這樣的在朝五品郎官,都要請托門路才能見到王元寶。
王元寶對于張岱的要求也很上心,昨天才交代的事情,今天過來看鋪業已經收拾妥當,臨街的三間店面人流很旺盛,店里面積也不小,鄭巖的族人已經開始做起了買賣。
張岱走進去溜達一圈,發現所賣的都是各地高檔的絲織品,齊紈魯縞、定州彩綾,可謂是琳瑯滿目,看得出鄭巖置備這一批貨物也是花了不少的本錢,甚至可能家底都得給壓進去,否則便不必這么急于出售回款。
“六郎來巡鋪?”
鄭家的仆人認出了張岱,連忙一臉恭敬的把他往店內邀請。
“忙你們的,我只是閑逛一下。”
張岱沒有打擾他們做生意,擺了擺手便轉身走出來。這邊剛來到街上,下一刻王元寶便帶著一群人從柜坊里沖出來,一邊走來一邊向他拱手道:“若非仆下來告,竟不知公子到來!”
如今的王元寶乃是南市大紅人,凡所出入行止都備受矚目,此間又是鬧市,行人們見到他對張岱如此恭敬,不免紛紛猜測議論這位俊美郎君是何身份。
張岱雖然不懼大場面,但在鬧市里被圍觀也是有點不安,市井之間魚龍混雜,真要被人刀了綁架了也不是沒有可能,還是得低調啊!
他沒有在街面上多逗留,當即便跟王元寶等人一起進了柜坊,來到柜坊內部的客廳中,王元寶便急不可耐的讓下屬將近日賬簿呈交上來。
隨著飛錢的運營和股份模式建立起來,張岱基本上已經不再進行指導管理了。王元寶這里向張岱展示賬簿,主要還是為的讓張岱看一看他日前所指點的復式記賬法的實際運用情況。
“這賬法在柜上已經試行多日,確是好處多多、便于盤查監管。我還打算這賬法不只用在柜坊飛錢中,別處的買賣也都用此法。”
王元寶對這記賬法贊不絕口,這讓他這個最高的管理者哪怕并不親自參與經營管理,也能通過賬簿直觀且全面的了解麾下生意的經營情況,但又不無苦惱的說道:“賬法雖好,但造賬還是有些繁瑣,因是新賬法,別處也招募不到精熟的賬手……”
“這買賣經營也不是一時一地,為什么不自己栽培賬手呢?”
張岱聞言后便微笑說道,然而王元寶聽到這話后卻搖頭苦笑道:“誰家兒郎子弟但有三分聰穎才性,又怎么會學這些商賈技啊!別家即便有術業的傳承,也多向官府去做個書吏、算吏,又怎么會委身此處?如今各處所用的賬手,都還是往日強逼親友子弟學藝充用呢。”
“事在人為,若連衣食都難以為繼,違反犯罪都在所不惜,何況行商做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