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何出此言?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高承信聽到張岱話里有話,連忙又發問道。
“日前我往南市去,正遇到嘉善坊長壽寺僧徒來訪王元寶……”
張岱也沒有隱瞞,長壽寺在洛陽經營三十多年,雖然政治和宗教地位不算太高,但在民間影響力卻大,甚至就連他嫡母鄭氏都起碼送進去幾千貫的錢帛,這寺廟積儲之豐可想而知。
如今這寺廟被高承信卡住了命門,這一把怕是就能撈上不少。
“王元寶這賊賈貪心不小,飛錢如此巨利尚且不能滿足他,居然還要貪圖長壽寺質庫!所以六郎是受其所托,前來問事?”
高承信聽完這話后便冷笑一聲,而張岱也沒有解釋真正動心思的是自己,只是微笑不語。
“六郎歸后可以告他,長壽寺的質庫就不要想了,這一處產業已經有了新的主人。”
高承信先這么說了一句,然后又對張岱說道:“若是別人來問,我也不會深講,只由得那些不知天高地厚人往這無底坑洞里拋扔錢帛。但既然是六郎來,我當然要將實情告你!”
張岱聽到這當中果然還有隱情,于是便也豎起耳朵來認真傾聽。
“當今圣人諸息漸壯,去年多已受爵,日后也將陸續出閣。圣人憐子意切情深,唯恐諸王入世后受繁瑣家事困擾,是故欲將諸王列宅宮側。今雖駐駕東都,長安諸王宅已經在造。”
這些事情也無涉機密,只是一些時流可能注意不到,高承信講起來倒也沒有什么顧忌:“諸王出閣之后,雖然各有封國食邑并官祿、賜田,但圣人猶恐用度或短,是故便欲于內庫另設一新庫以補諸王家用開支……”
張岱聽到這里便明白了,原來這是給即將開業的李家養殖場找飼料呢!這所謂的新庫,應該就是日后的維城庫,專門用以十六王宅和百孫院的日常用度開支。
如此一來事便說通了,玄宗要把兒子們圈養起來,但在待遇和用度上又不能太苛刻。如今封禪過后又逢大災,內外府庫俱困,那只能挖空心思別處找補財源來填充這個養殖場的飼料庫!
“我也不是不敬僧佛的狂妄之人,但既然被委任此事,總也要迎難而上、用心交差。況且這長壽寺群僧的確是太過分了一些,既然受度禮佛,就應專心修法,結果根本的佛業多不能舉,反倒是錢帛資業大肆興弄!”
高承信講到這里又嘆息一聲道:“我難道不知如此行事有損陰德?但今仍在陽間,難免受役于事。當下各路內官還在爭事,這新庫一日未有所歸,事情只怕一日不會有了結。”
“十六兄要競爭這新庫庫使?”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太監們自然也不例外,高力士雖然深得圣寵,但內宮中能夠與他分庭抗禮的大太監也不是沒有,聽高承信這么說,看來大家都對這個維城庫使非常上心啊。
高承信聞言后便苦笑搖頭道:“六郎當真看得起我,內朝服紫者數十員,庫使之職不過二三,豈有某等后人出頭之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