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龍門石窟一眾佛窟佛像當中,最著名也最具有代表性的,莫過于開鑿于唐高宗咸亨年間的盧舍那大佛像。
這佛像鑿建歷時三年九個月,當時作為高宗皇后的武則天還為此工程捐施兩萬貫脂粉錢。兩萬貫錢雖然數量也不少,但卻并不是這一工程的全部花銷。
盧舍那大佛像以及與其配套的諸佛像,還有事后為了維護大佛而建造的大奉先寺,乃是高宗皇帝為其父太宗李世民做功德而建。
武則天所捐施的兩萬貫錢僅僅只是其中一筆資金,更多的花費是由當時的司農寺所支付,而所動用的人工也都是征用民役。凡所花銷若全都折算成錢的話,遠不止兩萬貫這么少。
除了盧舍那大佛像,龍門兩岸也存在著其他眾多的摩崖石窟,這些石窟有大有小,花費自然也都不盡相同。但哪怕是最簡單的小龕單身相,花費最起碼也要在幾十貫錢以上,足夠五口之家一年生活所需還綽綽有余。
至于其他規模更大的造像,花費則就更多了,動輒便數百上千貫的費用,遠不是普通信徒所能夠承擔的。因此鑿建佛窟也算是最考驗信眾誠意、最耗費錢財的禮佛行為了。
凈土院并沒有學其他僧院一樣大肆宣傳,因其顧客主要定位便是內苑宮人們,所以并不像其他寺院那樣信眾云集,但也并不冷清,因為還有許多工匠在這里建房挖溝。
長壽寺再次開放后,寺門前門庭若市,全都是前來參加佛禮法會的信眾。
因為諸院僧眾都要靠爭取信士們的供奉支持,才能決定寺廟最終的首座歸屬,因此各僧院也都賣力的很,在寺門前便安排沙彌在寺門前導引信眾入內。
一駕樸素的布蓬馬車停在了寺門前,駕車的馬夫剛剛停穩,便連忙返身攙扶下一名面白無須的老人,旋即便有沙彌快步迎上前恭聲道:“請問施主欲向哪座僧院訪師求法?”
老人從身上摸索一番,掏出一張繪印著龍門山水簡筆剪影、北面還寫滿了字跡的紙張,在上面用視線找了一找然后才又開口問道:“凈土院,是不是在這里?”
“凈土院,有信士訪!”
沙彌聞言后頓時面露失望之色,然后便向后方大聲喊道。
這里一直喊了兩三聲,蹲在門房里已經無聊的打瞌睡的丁青才匆匆迎出來,大聲喊叫道:“凈土院,凈土院在這里!誰要去凈土院?”
剛才問話的老人見到丁青毛毛躁躁、尤其還未剃度,當即便皺眉道:“偌大一座僧院,竟找不出一個六根清凈的知客僧?”
“老丈莫焦躁,凈土有真法,不在小子處!老丈且入院先聽,不襯心意再訓不遲!”
丁青一眼瞧出這老人應該跟他養父丁蒼一樣都是閹人,倒也并不反感,彎腰賠笑說道。
老人見這小子還算機靈,便也不再責問,抬手示意他頭前帶路。
此時的凈土院中還在搞著大土建,盡管用麻布帳幕將工地與居住區給隔絕開來,但仍不免沙塵飛揚,與別家僧院檀香陣陣、佛音杳杳的氣氛大不相同。老人被引入進來后,看到這一幕眉頭不免皺得更深。
丁蒼剛在工地視察做工,聽到外間兒子的喊叫,便從帳幕后鉆出來,因見滿身灰塵不便接待賓客,他便轉過身拍打身上的塵埃。
然而他身后卻突然傳來驚呼聲:“丁蒼?你是不是丁蒼?”
他連忙轉身望去,待看清楚來人面容后也忍不住驚呼道:“黎敬恩,你竟還活著?”
“你這黑皮奴尚且在世,我仍活著又是什么稀奇事情!”
老人聞言后便大笑起來,但很快又一臉疑惑道:“你在這里、這不是長壽寺里凈土院?”
“我家阿郎捐業造寺,我在這里主持事務啊!”
丁蒼有些自豪的稍作解釋,然后又舉手將這故人請入到還未拆除的僧舍中坐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