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岱也想借人事斗爭來進行一個人事資源的更優配置,借楊思勖之口將大功獲寵的王君從河西招到朝中來任職于北門,憑其在邊鎮所養成的硬朗干練之風肅正一下北門的風氣,也給王毛仲樹立一個對手。
與此同時,王君離開河西之后,若能替換以蕭嵩、李祎之類智勇兼具、行事更加周全之人掌握河隴軍事,想必能夠避免歷史上今年秋天因王君戰死而造成的河隴大亂。
楊思勖聽到張岱這個建議后,眸光先是一亮,但旋即便搖頭道:“中外異體,王君固是深悉軍法、精熟邊務,但未必熟稔宿衛事宜。況且圣人向來重視北門材選,邊材入衛,還是有些冒失了。”
他重視個屁!皇帝能夠看到的,無非北門上層幾個關鍵位置而已。
至于這幾個位置下邊發展出來什么朋黨和裙帶關系,乃至于更基層的營伍之間究竟如何的藏污納垢,他才不管呢!
不過楊思勖有一點沒有說錯,那就是皇帝猜忌心重,不會輕易將外人吸納進北門體系中來。哪怕天寶年間最后他逃出長安的時候,統率禁軍并發動馬嵬驛兵變的陳玄禮,仍然屬于唐元功臣。
所以只要不是唐玄宗的潛邸舊屬、從龍功臣,無論功勛官爵再如何顯赫,都不可能在其眼皮底下掌握北衙軍權。
而只要北衙不失控,皇帝的人身安全就能得到最基本的保障。這也是為何在馬嵬驛兵變后,太子李亨仍不能一鼓作氣弄死他老子,由之流竄入蜀,自己反要奔逃別處的原因之一。
所以張岱這一提議根本就不具備可行性,王君就算是直接滅了吐蕃,他都不可能憑此功勛入掌宿衛。
但張岱仍要提出來,也是想著事存萬一,哪怕其人并不長期擔當宿衛,僅僅只是短期留朝,也能讓內外情況發生極大的改變。就算此事最終不能成,起碼也能給王毛仲造成一個短期的困擾,讓他有所警懾。
“此事即便不能立成,但也可以大大的打殺霍公驕狂之志,使其知曉人間不乏才士可以代履北門典掌宿衛之職。其人若不能克己慎行、恭謹于事,為人取代亦未可知。畢竟天子用人,何有不可?”
張岱又稍微抄襲了一下李林甫的名言,皇帝要用誰,那自然是百無禁忌的,誰能說王毛仲就無可取代。
楊思勖原本并不看好此事而興味乏乏,可當聽到這里的時候,眼神也變得銳利起來,拍掌笑語道:“不錯、不錯,天意圣懷豈凡俗之士能度?
天下才士百千類別,王毛仲也不過是其中待揀的一料罷了,又豈有什么勢位專屬此徒的道理!老子當年奉命出征時,誰謂內官竟可建牙立纛、討伐賊獠?”
如果說嚴厲的糾察問責王毛仲之子狂妄亂法的罪行,無非使其情面難堪、但卻無法損其權勢,那么給他樹立起一個競爭者出來,便足以讓王毛仲寢食不安、坐立不寧。
一想到王毛仲將要因此焦慮的抓耳撓腮、愁眉不展,楊思勖便樂不可支,旋即便又指著張岱笑語道:“本以為此度前來是施恩救人,卻不想張郎復進我一計。來日我便使徒進奏于上,瞧北門奴將如何應對!”
“虢公既以此擾于霍公,請問能否暫將王氏子留于小子,我此間另有別事需其作弄。”
張岱見楊思勖明顯對于此計更加上心,于是便又順勢請求道。王守貞若被楊思勖引走,固然少不了一頓雞毛鴨血的作弄,但哪有自己擺弄來的解氣。
更何況,他這里還想對王守貞物盡其用,報復之余也盡量壓榨一下這貨的價值。
楊思勖聞言后便大笑道:“那又是什么好物,帶走帶走!我倒想看看張郎將如何作弄此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