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內仁壽殿,王毛仲剛剛被引入殿堂中,便見到圣人正與賜席落座的楊思勖笑語交談著,心內頓時變得有些緊張。
“虢公新至,霍公便來,你兩位何不北門同入?”
圣人私下里面對心腹元從的時候,態度向來都是親切隨和,待到王毛仲入前作拜見禮時,他便微笑著招手示意王毛仲也免禮入座,并笑語道:“霍公急急請見,欲陳何事?”
王毛仲暗窺圣人神情雖仍和藹,但楊思勖卻眼神陰惻惻的望著自己,便也不敢入座,而是仍然跪在殿中對圣人說道:“臣慚愧,教子不謹,與人忿爭坊間,為金吾衛誤執。有其相好徒卒待于清化坊左金吾衛衙署外聽判,卻為虢公使奴驚逐,復為金吾衛所執……”
“有這回事?”
圣人聞言后眼神頓時一凜,但還維持著微笑的表情,轉又望向楊思勖笑問道:“事確如虢公言?”
楊思勖聞言后便點頭道:“有從游門下的小子受執金吾衛中,臣往視詢問一番,即將離開時卻為萬騎徒卒相阻不行,門仆仗勢言行過激,霍公若因此懷忿,倒也無需控訴于上,某于此向你致歉了,還請霍公見諒!”
說話間,他便顫顫巍巍的扶案準備起身來向王毛仲道歉,圣人見狀則連忙示意一旁侍者入前攙扶。
而王毛仲看到楊思勖竟然直接向他服軟道歉,一時間也不免大感錯愕,他一路上已經打好了要如何與楊思勖據理力爭的腹稿,卻沒想到全然用不上。
“若事止于此,霍公何不笑釋此怨,勿使朕心腹不安!”
見楊思勖向王毛仲深揖為禮,圣人便又望著王毛仲開口說道。
王毛仲聽到這話后才忙不迭起身相避,望向楊思勖的眼神中滿是狐疑,搞不清楚這老閹奴心里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他自知眼下事態已經擴大,很難瞞住圣人私下處置,索性便又直接發問道:“敢問虢公門下游歷的小子何人、所犯何事?竟然有勞虢公親往探視。”
“此徒倒也不是世道之內的生客,乃是去年得圣人賞識賜名的張燕公孫張岱。某去年出征于外,歸后聞此兒雅號,于是召入門中略作鑒賞,確是稟賦不俗,怪不得能為吾主所賞!”
楊思勖聞言后便有笑語說道。
“虢公此言差矣!此徒巧言令色、表里不一,望似略有卓然之姿,實則私德敗壞、人所不齒!”
聽到楊思勖這么一說,王毛仲臉色頓時一變,旋即便神態激動的說道:“日前我兒亦為其俗名所迷,邀之坊邸設宴款待。
不意此徒性淫好色、恃寵生亂,憑其姿容動人、暗逞邪才,投艷辭于家奴、惑與私奔,收逃奴于其戶!”
他講到這里的時候,因為想到自家女兒為其迷惑一事,心內自是越發憤怒,難免有幾分真情流露,神態深惡痛絕,語氣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