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尋常家奴,隨之淫奔亦是小事,知其何人,日后遠之則可。唯其所挾乃圣人日前所賜惠莊故邸奴婢,豈敢由此君恩流散于外?是故臣子心不能安,探知內情后,便直入其邸討還。”
講到這里的時候,王毛仲又換上了一臉沉痛的表情:“然臣家本非名門,傳教子弟者無非忠義耿直。臣子之性既愚且直,只道討還失物天經地義、人莫能咎,不意此徒奸詐狡猾、反誣臣子于金吾衛衙堂。
后燕公并追入此間,以其門故眾,復教此兒訴諸刑司。臣恐竟因此小事而遭南省公卿詰責,故而匆匆入此請罪,并乞圣人垂憐賜計、何以自全?”
言及于此,王毛仲又深拜殿中,語氣中自帶上了幾分忐忑不安。
楊思勖坐回席中后,聽到王毛仲這一番顛倒黑白、刻意賣慘的言論,眸光也不由得幽幽閃爍起來。
他雖然是太監,但卻并不以城府深沉、手段陰柔而著稱,反而是一種武將做派,幾從定亂、全憑功勛才得有今時的地位,聽完王毛仲這一番進奏后,也不由得暗生佩服,他實在沒有這樣的辭鋒與心機。
圣人在聽完王毛仲的陳述后,臉色則變得嚴肅起來,就連那浮于表面的敷衍笑容都斂去不見了,他轉過臉來望著楊思勖沉聲問道:“虢公既曾入金吾衛衙署,想來也略知內情,事情確如霍公所言?”
聽到圣人如此發問,王毛仲頓時心緒一沉,這明顯是心存懷疑、不相信自己的一面之辭,而且直接問向素來與自己素來不睦的楊思勖,那質疑之意無疑要更加的濃烈。
楊思勖聞言后卻搖搖頭,并開口說道:“臣與此張氏子,不過坊邸之中簡短相見,略問時俗而已。此番入金吾衛衙署,亦非專程前往,而是途中偶然路過,因知此事便入內略望。
臣非處斷之官、亦非此徒親長,縱有略聞閑言,亦未深辨真偽,不敢將此進告圣人。臣今日入宮投拜闕下,實因另有一事急于進奏吾主。”
王毛仲聽到楊思勖自言并非是為張岱一事入宮來見,心內雖然略感奇怪,但也暗暗松了一口氣。
自己這里先奏告于圣人,哪怕圣人并不盡信,但對于此事也已經有了一個先入為主的印象,這無疑對自己是極為有利的。
圣人聽到楊思勖并非是利用此事來攻訐王毛仲,緊繃的神情也微微一緩,旋即便又說道:“那便先聽聽虢公何事以奏。”
楊思勖聞言后便又欠身道:“臣今日所言,亦與霍公有涉,粗淺計議或有不周,還請霍公也能為拾補周全,以供圣人采納。”
王毛仲眉頭又微微皺起,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微微頷首。
“或是同類相惜,臣聞河西大捷、涼州王君于海西大破吐蕃,心甚歡欣,急欲入賀圣人!并有一事進奏于上,河西此功足證王君忠勇、圣人用士得宜。”
楊思勖先是拍一個馬匹,旋即便又嘆聲道:“唯一點不美,便是此徒出于邊、事于邊,未有長久立朝、俯拜天恩之士。
蠻夷之屬偶或還會有天恩賜以內參宿衛之寵,王君戍邊經年、勞苦有功,竟無拱宸之用,不免略虧功士。是故臣欲請召功士于北門,寄心腹之重用!”
“不可不可,這萬萬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