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中宗年間,監察御史崔琬彈劾宰相宗楚客等收納賄賂、致成邊患。
雖然證據確鑿,但是因為宗楚客阿附韋后、安樂公主,致使唐中宗也不敢深究此事,竟然約二人飲酒、讓他們結為兄弟了結此事,以致留下一個千古笑柄。
但是這一樁御史彈劾宰相的事件,卻給大唐官場增加了一條新的規矩,那就是日后御史凡有彈劾大臣,必須先進奏于宰相,獲得宰相的許可之后才能正式進行彈劾。
這一規定,就被稱為進狀。在針對高級官員的彈劾問題上,御史不再具有獨立的彈劾監察權,必須要獲得宰相的同意和支持才能執行。
李元纮說沒有收到御史臺的進狀,那意思就是指的御史臺到現在都還沒有準備就王守貞此事提交彈劾。
因此此言一出,頓時便滿朝嘩然:平時外朝大家犯錯,你御史臺奏彈的挺起勁,現在北門官犯錯,到現在屁都不放一個,這不欺軟怕硬嗎!
原本眾人也并非全都對這件事情感興趣,可當聽到御史臺差別如此鮮明的做法時,心中的不滿頓時被引爆出來,紛紛開始發聲譴責,矛頭直指御史臺。
張九齡之前雖受張說叮囑暫時低調行事,可當看到眾朝士們已經發起了針對御史臺的討伐控訴,那自然也要加入進來,將眾人還有些雜亂的聲討漸漸的向御史大夫崔隱甫身上引導。
如果說眼下朝中對張說一系敵意最大的,那自然非崔隱甫莫屬。
宇文融如今仍然擔任救災大使巡視河南河北的災區、并不在朝,宰相李元纮與張說之間主要是新舊交替的矛盾,隨著其人在中書省站穩腳跟,自然也就不會死咬著不放了。
但唯獨崔隱甫,其人上任御史大夫之后,所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張說彈劾倒臺,所以他也最擔心張說再次獲得啟用。
一旦張說重新冒出頭來,他就是最危險的人,因此針對張說一系的官員也一直在進行彈劾清除。一些要害位置上的幾乎全都遭到了貶謫,仍然留在朝中的多數也已經投閑置散了。
正當眾人還在對御史臺大加聲討的時候,更加勁爆的事情發生了,之前并未與會的御史大夫崔隱甫竟然來到了朝堂上。
崔隱甫不但來了,而且還只用一句話便將朝堂上的火爆氛圍給引上了一個新臺階:“憲臺行事,幾時需向爾曹交代?”
其人一臉傲態、語氣也是充滿不屑,若在往常,大家即便心中不滿,多半也要選擇忍耐下來,畢竟人家手里掌握著彈劾百官、糾察不法的大權,就連張說尚且不是對手,其他人誰又敢對抗?
可是這會兒本就群情憤慨,崔隱甫一到場就來上這么一句,再怎么好脾氣的也受不了。
尤其按照程序來說,此刻也不應該被牽連其中的刑部尚書盧從愿更是惱怒不已,他直接越眾而出,指著崔隱甫便怒聲道:“憲臺行事,自不需向百司交代,但需向至尊交代、需向公義交代!北門官違法,滿城俱知,大夫威嚇憲臺群舌、獨不奏之,又能向誰交代!”
這兩人其實沒有什么仇怨和政見分歧,甚至還曾是頗有默契的同僚。之前張說獨霸朝堂時,盧從愿被趕到洛陽來擔任東都留守,而崔隱甫則時任河南尹,勉強也算是上下級的關系。
之后崔隱甫入朝擔任御史大夫,品秩雖仍略遜,但無疑職權要遠比盧從愿之前所擔任的工部尚書更重要。尤其御史中丞宇文融告自己刁狀的時候,崔隱甫竟然沒有制止,這也讓盧從愿心中暗懷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