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國子監生看出了苗晉卿仁弱的性格,當即便又喊話問道:“請問苗員外,生徒、鄉貢孰者為重?”
“國以官廩置學,諸經博士并賜恩祿,先王禮義、儒經典藝并置學中,廣納生徒、教以儒藝經典,歲考其學,勵其業成。庠序之禮,蓄才之義,三代以來,士由此出,爾等生徒亦應自勉,勿負國恩!”
苗晉卿這一番話對兩監生徒可謂是推崇得很,張嘴就是三代以來,自然讓這些兩監生徒們越發得意,而諸州鄉貢們則就不免面露不忿之態。
于是很快便又有人喝問道:“如苗員外所言,莫非監外無義、學外無才?若三代之禮當真極矣,何以今世竟為唐家?”
這話問的實在是太勇了,以至于張岱都忍不住踮腳去張望究竟是哪個好漢問的,但場面亂糟糟一片,實在分辨不清是誰在問話。
苗晉卿也被這問題嚇得不輕,他當然不敢公然抨議三代,但又解釋不清三代制度那么完善、為何如今竟然是唐家天下?總不能說咱們這個大唐,其實是唐堯的唐吧?
他不敢再回應這些作死玩意兒,只能著令軍士們趕緊將這些家伙引出都堂去。
于是眾人鬧哄哄的離開都堂,接下來又匯集了南坊選院中的明經科考生們,場面頓時更加雜亂了。
生徒與鄉貢進士加起來已有數百人,而明經考生則是進士的數倍還要多,單單兩監明經就五六百人之多,加上諸州所貢,那就是足足數千人的龐大隊伍。
這些人離開尚書省之后,便沿著宮墻一路難行,等到聚集在皇城左掖門前時,前后俱失所屬、隊伍也凌亂至極。負責維持秩序的苗晉卿更是急的一腦門子汗,不斷的叫嚷想要控制局面,但卻收效甚微。
張岱也站在人群里左右張望,突然背后被人推了一把,他抬起拳頭便要向后砸去,卻聞身后一人連連喊話道:“張六郎且休怒,我無惡意!”
“你是誰?”
之前王家父子那事搞得張岱一直挺緊張,對于突然接近的陌生人也心存警惕。
這年輕人瞧著二十幾歲,體格跟張岱差不多高,模樣瞧著倒是周正,見張岱一臉警惕的望著他,連忙說道:“某名李嶷,便是之前生徒們叫喊的東監案首,并是東監壬戌年朋頭。你有一兄張巍張四,是我學中朋友,他在家中沒有向你說起過我?”
案首就是國子監考試的第一名,而所謂朋頭,大概類似于學生會會長,也可以從字面意思解釋,就是朋黨的頭頭。國子監中多官宦子弟,聚集在一起也熱衷拉幫結派、吃喝玩樂并壯大聲勢。
“李案首有事?”
之前國子監生徒們囂張的態度讓張岱印象不佳,連帶著對這個李嶷也乏甚好感,若非其人所言張巍確是自己堂兄,張岱都不打算跟他多說什么。
李嶷見張岱神態有些冷淡,便又笑語道:“所謂生徒、鄉貢之別,不過是俗人淺見罷了。六郎你才情如此,無論在學何處,也都不礙前程。某等既然應舉,當以及第為能,只有功名不就,才會標榜生徒為美。”